第十一章 进化的死体

这场对话到了这里，白枫谷和南里香两人都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一时之间默默无言，气氛凝固。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就在沉浸在交谈之中的两人不知不觉之间，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渐入黄昏。

南里香目光深邃，显然还是在思索着白枫谷的讲述之中所包含的大量信息，所谓的无限位面、英雄战场，自己生活的家乡竟然已经沦为殖民地一般可悲的境地，这些恍若虚假的事实，实在是距离末日之前的她太过渺远了。

然而，死体狂潮，末世灾变，再加上毒岛冴子将通过黑衣斗篷人得到的某些信息潜移默化的传达给他们，此时的南里香已经是逐渐的，被迫的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

“那么，我们努力的方向，不就应该是像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说，挣脱位面的樊笼，在位面本源还存在的前提下，获得足够改变一切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又在哪里？”

黑色作战服下饱满的挺翘随着南里香深深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摇曳出一道完美的曲线，她指了指前方一座废弃的繁华商场，冷艳地说道：“那里是一处死体的聚集地，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探索一下，顺便，在商场的顶楼共进晚餐！”

白枫谷明白南里香是想通过与死体的战斗来发泄一下这半天之内，因为各种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的离奇事件和复杂消息而产生的愤懑无力之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走吧。”

即使，所谓的探索意味着将这座商场内的死体斩尽杀绝，意味着两人即将陷入一场敌众我寡的悬殊战斗，但，那又怎么样呢？

潇洒地耸了耸肩头，白枫谷将南里香的狙击枪和军用匕首丢还给她，带着哈比率先冲了出去。

身后，南里香望着已经在商场前面的死体之间扬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白枫谷，突然之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喃喃道：“白枫谷么，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或许，面对骤然改变的环境和重如泰山的压力，男人总是比多愁善感的女人更容易适应。”

说话间，南里香已经熟练地将匕首插在腰间，以一种狂放的姿势抱着失而复得的HK－PSG－1半自动狙击步枪，“砰”地一声打出了新生般的第一枪。

察觉到身边一只死体被狙击枪爆头的白枫谷，就像是在苍翠的田野之间漫步一般，丝毫不将周围那些状似疯狂的嗜血死尸放在眼中。

闲庭信步似得转过身去，白枫谷对着目光炯炯的南里香伸出了右手，绅士地邀请道：“美丽的女士，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与您一起登上商场的顶楼，在美妙静谧的夜色下共进晚餐。”

“当然，白枫谷先生，前提是你能将这些不速之客尽数驱赶出去，以免他们扰乱我们的晚餐。”

将混战之中近乎无用的狙击枪背在身后，南里香手持军用匕首，小步跳跃着来到了白枫谷身边，一路上试图阻拦的死体，全都倒在了那柄锋利的匕首下，真正陷入了永眠。

“走吧。”

白枫谷甩干净龙爪上沾染的血迹，右手恢复人形，一把握住了南里香平稳的小手，摩挲着那一层层因为常年握枪而磨成的老茧，手掌之间愈发用力。

突然之间被握住手掌的南里香有些始料未及，因为常年训练和外出执行任务而有些粗糙的面庞上闪现过一丝红晕，但最终还是没有挣扎，任由白枫谷带着她冲进了商场一楼。

进入商场，看到洒满灰尘的地面上如同泼墨般的干涸血迹，和站在残肢断臂之间，长得好像西方神话传说中黑龙的生物，南里香才恍然发现，之前消失的，那只一直跟在白枫谷身边，名叫哈比的宠物，竟然也有这般令人惊讶的实力。

而且，扪心自问，即使南里香自己，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大厅之内的二十余只死体。

“就连身边的一只宠物都有如此实力，你的真正实力，难道就像是黑夜一般令人无法揣摩么？”

看着哈比出色地完成了自己安排的任务，白枫谷微微点头，然后拍了拍哈比的脑袋，“继续往楼上走，将一路上所有的死体都清理干净。”

好似哈巴狗一般听话的哈比正要行动，却突然被南里香制止，就听得这名对床主市的死体情况极为了解的‘航空母舰’的首领正色说道：“楼上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不足为虑。真正的大角色，就藏在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内，怎么样，要不要下去？”

白枫谷对着似乎是在用着拙劣激将法的南里香一笑，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案，七绕八绕之后找到了通往一片黑暗寂静的地下停车场的斜坡，那深邃阴暗的通道就像是一张择人欲噬的怪兽之口，令人毛骨悚然。

“哈比，下去！”

“崇高的主人，哈比听从您的一切吩咐！”

哈比爽快地答应着，丝毫看不出在试炼之地那只对战斗犹犹豫豫、欺软怕硬的黑蜉蝣的样子。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来到英雄战场后的这段日子，哈比可谓是过得滋润异常。跟在崇高而伟大的主人身边，不但每天可以享受到各种口味的美食，还有一群群孱弱的就像是腐息大地中最弱小的骷髅一般的对手，可以让哈比随心所欲的展示着自己的“勇武”。

因此，就连白枫谷的地位都因为哈比大人舒畅的心情而有所提高，从“伟大”这一前缀提高到了“崇高的主人”。

然而，下一瞬间，志得意满的哈比大人就狼狈地被人从黑暗之中丢了出来，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一般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扬起了阵阵浑浊的飞尘，好不容易停在了白枫谷脚下，却又“阿嚏”“阿嚏”地打着喷嚏。

“主人，里面有怪物！”

听到哈比的哭诉，白枫谷不由一笑，有什么生物能够在黑幼龙面前自称怪物，就算无限位面之中确实有比黑龙更具进化潜力的物种，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学园默示录这种E级位面之中。

因此，对于哈比畏葸的小心思，白枫谷凝神看着黑暗之中伫立在地下停车场入口的高大身影，毫不留情的厉声呵斥道：“哈比，如果你杀不死他，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白枫谷当然只是吓唬哈比，不过，心思“质朴”的哈比可不是这么想，可怜的黑蜉蝣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失去那些散发着迷人香气，味道更是美妙的可口食物，就感到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前途无亮啊。

被逼无奈的哈比转过身来，一双龙睛可怜地看向白枫谷，可惜，他所看到的还是主人那一双严厉的眸子，只能是鼓足勇气，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再次朝着黑暗之中的敌人怒吼着扑了上去。

“吼！为了食物！为了哈比大人日后的幸福生活！承受哈比大人的怒火吧！”

站在后面的白枫谷仍然握着南里香的玉手，看着哈比仿佛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女子笑道：“哈比就是这样恃强凛弱的性子，明明是与他实力相当，甚至逊色一筹的敌人，却不敢与之相争，不压迫压迫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的胆色培养出来。”

南里香也是略感好笑的点点头，“你看出来了么，与哈比战斗的那只死体？”

“恩。”

白枫谷神色一凝，“比起外面的那些，这只死体身材更加高壮，而且，他能够一个照面就将哈比给丢了出来，即使是在哈比大意之下，其力量也不容小视。”

“这种进化程度的死体在我们的记录之中被称作力量一型，与之相对应的还有速度一型，可以说是死体的初级进化种类，其力量和速度分别是普通人的二到四倍。”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据说是智慧型的进化死体，他们已经恢复了作为人类的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能够控制指挥小范围内的低级死体。不过，这种类型的死体极为稀少，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孝和冴子他们曾经遇到过一只。”

看着凝神倾听的白枫谷，南里香苦笑着说道：“在我们的记录之中，最高级的死体已经被评定为三型进化体，在床主市，这种程度的进化体就有至少三只。这还只是记录在案的，那些没有被我们发现的，隐藏在废墟之中的，又有多少？”

“而我们人类呢？我所认识的幸存者之中，最强大的冴子也不过是堪堪与三型死体实力相当。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位面本源关注下的进化，那我们人类是不是已经被放弃淘汰了呢？这个世界，会不会发生人类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由不断进化的死体取而代之的一幕？就像是距今两亿年前的恐龙时代的灭绝？”

听完这些话，白枫谷眉毛一扬，他也没有想到南里香心中对于未来竟然是如此的沮丧和悲观，这不仅仅是来源于今天所接受的大量信息的冲击，更是因为亲身经历末世之后，体验人类在死体包围中苦苦求生的惨剧，而产生的一种心理上的沉重负担。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白枫谷轻声开解道：“不要给自己增加太重的负担，要知道，你还有一群值得信赖和分担的伙伴。只要还有希望，还会为了希望而努力拼搏的信念，未来，就永远不会失去那一抹黑暗之中的黎明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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