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侥幸的恶果

“叮！叮铃铃铃！叮铃铃……”

嗯？下课铃响了吗？

不对，这是闹钟的声音！

苏航乍然被闹钟铃声惊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按掉闹钟，他坐起身体。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这个梦并不是平常的美梦或噩梦……

这些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他最深刻、最珍贵，如今也是最痛苦、最令他不愿回想起的记忆，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虚幻的梦……

人类的一生中会有很多记忆。

有好的，也有坏的。

有些坏的记忆可以坏到让人痛不欲生，连时间也无法治愈。

所谓“时间能愈合一切”，无非是人的意识启动了自身保护系统，有意无意地将一些记忆屏蔽，把它们埋在内心深处的禁地，打上封条，再也不敢去触碰。

时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自愈的假象。

但，当某些特殊的事件发生，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或一个场景……或者是一场梦，那片禁地可能就会再次暴露在阳光之下，脆弱的封条也被无情扯下。

苏航不知道做这个梦代表着什么……然而此刻恍若发生在昨天的青涩回忆历历在目，令他所有的痛苦都被唤醒，那些腐骨蚀心的记忆全都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将他吞没……

“啊……”

他深深感觉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在床上抱着头，无声地嘶叫。

良久，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把这段记忆束之高阁，埋藏、封印在脑海的最深处。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想起魏通……

这个暑假这家伙和他现任女友计划去日本旅行，之前曾问过苏航同不同行……但苏航被叶青竹的分手弄得措手不及，紧接着又被卷入神域这个魔鬼之地，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跑去旅游……所以自然是祝他们自己玩得小心点，别被抓去当演员拍爱情动作片了……

他的这一任女友苏航看了一眼就瞧出了一股浓浓的绿茶气息，也不知道这一段感情能持续多久。

事实上随着他们的成年，能忍受魏通各种古怪毛病的女生已经越来越多――毕竟人家可是天天茶叶蛋不断档的真・土豪――然而付出真心的却越来越少。

上大学后，曾经，苏航为了让这个天真的小子认清他身边那些狂蜂浪蝶的真面目而跟他打赌。

苏航设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桥段（比如什么王子变青蛙、白天鹅变丑小鸭之类的）来试探每个刻意和他接近的女生。

然而……

人心真的经不起试探！

先不论这么做的对与错，反正结果是……魏通真正伤透了心。

“五好青年”魏通那时候深受打击，变得非常悲观。

为了安慰情绪低落的他，苏航拉他深夜跑到一个无人的山顶喝酒，对着下方那灯火繁华璀璨却又那么冷漠无情的钢铁森林鬼吼鬼叫地胡乱宣泄。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宣泄，请不要把他们两个孤男寡男想歪！）

“我希望有那么一个人……”

魏通哼着跑调的曲子，唱着乱七八糟的歌词：

“……不在乎我的长相……

……不在乎我的二、呆、傻……

……不在乎我的家境……

……永远陪在我身边……

……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魏通唱着唱着，似乎哽咽了。他黯然地又吹完了一瓶，醉眼朦胧地对苏航道：“我决定了，既然她们在乎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口袋，那就来吧，欢迎来搞……反正我花的只是些纸，她们付出的可是身体和青春……我不吃亏……”

“你太偏激了……”苏航和他对吹，搂着他肩膀大着舌头道，“你这叫什么……哦对，‘能靠长相吃饭，却偏偏要靠鸡.巴’……自寻烦恼……”

“噗……”魏通连酒都喷了，即使头脑昏沉了也知道这话有哪里不对，“不对吧，这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啊……”

“你语文好还是我语文好？别跟我抬杠！”苏航啪啪地打乱他的头发，继续道，“你的颜值才是无价……之宝……就算你去做乞丐，还是会有大把的女人把自己的身体施舍给你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看上我的……脸，和看……看上我的钱包，有……有什么区别！我要的不是外貌协会的人，我要的是……是看上我的心的人哪！唉，我有点……后悔高中那会儿了……”

“人妖（要）往前看，小通！天底下的好女孩儿千千万，你只是……只是还没到时间遇上那个她而已……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知道……多少人……我说的是非常非常多的人……小学恋情死于换位置，初中恋情死于分班，高中恋情死于家长，大学恋情……死于毕业……社会恋情更是威武，因为它可以死在小三手里、钞票手里、房子手里、车子手里、丈母娘手里，反正可以各种死就对了……就连一早起床来都可能发现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光棍……”

……

那次和魏通在山顶并没有发多久酒疯，两箱雪花啤酒还干不到一半两个人就像见了鬼一般“咻”的逃下山来了……啊，说是见鬼还真是妥帖，只不过不是小倩那样的鬼，而是一群小吸血鬼……一群嗡嗡嗡说着情话，死不要脸、步步相逼硬是要和他们两个帅得黑夜也遮挡不住的绝世俊彦来个负距离接触，一直试图进行最亲密的体液交换的雌性吸血鬼……

和身上被咬出来的包包的刺痒相比，什么绿茶婊、什么伤心的痛，完全都是扯淡。所以他们觉得之前的发疯真的是吃饱了撑的……赶紧滚回寝室睡一觉才是正经！

不过，从那天以后，他们似乎就真正长大成人了，很多为人处事的态度和观念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

……

怔忡失神了不知多久后，苏航才起身下了床，用冷水洗了把脸，把脑中各种纷乱杂陈的念头也一并洗去。

穿上耐用的衣服，一切都准备妥当，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任务开始。

凌晨十二点钟整，“微辅光脑”检测现实世界无干扰因素，空气中凭空出现涟漪，接触到苏航的身体，瞬间将他传送离开。

……

所有人都陆续传送进临界次元空间的浩瀚虚空中。

苏航已经恢复到干练自信的状态――男人伤心和脆弱的柔软一面永远不会展示在人前……

他身上紧身防护衣外边穿的是长袖T恤和牛仔裤，外套是一件布质耐穿的夹克衫。

一进来四维八方环绕着无数星河的虚空之中，他便全身轻松地原地轻跳两步，双手握拳呼呼地打上几个套路，仿佛卸下了一副重重的无形枷锁。进入神域，从普通人到火种能力者的体质差异的转变总会有这种落差感，需要适应一下才能缓过来。

洛叶也出现了。

她穿着浅青色的平底帆布鞋，浅蓝色紧身小脚牛仔裤，合体而可爱的连帽运动服，勾勒出少女稚嫩青涩的气质，依然是那么的空灵绝俗，娇美无俦。她肌肤胜雪，眉枝如画，顾盼间充满了青春动人的朝气，宛如一个自然女神宠爱的美丽小精灵。

洛叶甫一传送进来，看到苏航便喜笑颜开地小跑过来，开心而娇怯地唤他道：“苏航哥哥……”

“嗯，洛叶，你也来了……”

这小妮子走近了来更是青春气息逼人。苏航眨眨眼睛一瞧，愕然发现几天不见的她竟然还挑染了头发，几绺淡蓝色的发丝在她晶莹的耳廓上滑过，为她增添了特别明媚清爽的魅力。

苏航想起他曾经跟洛叶提过，叶青竹喜欢挑染几丝蓝色的头发……他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洛叶见苏航端详着自己的有点异样的目光，脸色微红，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短发，垂下眼帘不敢跟他对视，内心有点忐忑又有点小期待：

“苏航哥哥觉得怎么样呢，好不好看呀……我这样的形象不会讨厌吧……书上说的到底有没有用呢……”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紫晶棱体也从虚空中构现出来。

“有人要现在购买道具装备的吗？”它朝众人发声询问，“没有？那么……白驹，选择新人模式吧……”

白驹抱臂道：“不用选了老鬼，按照惯例吧。”

紫晶棱体冷哼一声，跳过了这一个环节。

苏航忍不住问道：“老鬼，不解释一下选择新人模式是怎么回事吗？”

紫晶棱体冷淡地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C级以上的队伍有两种新人模式，资深者带领和自生自灭，由队长选择。白驹他们一向选的后者……我不是说过嘛，你们新人场死的人全都应该怪到他们头上，嘿嘿嘿……”

面对苏航和洛叶质询、气愤的目光，白驹直接无视，林泽楷则沉声对两人道：“你们别听老鬼胡说八道，我们选择这种新人模式自有我们的道理，是我们所有队员一致的决定，将来你们会理解的……况且，不要以为有资深者带领的模式就很好过，相反，新人的死亡率更高。”

洛叶攥紧了粉拳，气愤地道：“至少你们可以保护更多的人活下来啊……”

苏航也沉默着，心中有怒火。

就算林泽楷他们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他们对新人的不屑是不加掩饰的。有资深者参与的新人任务他不清楚会是怎样，会不会任务更加残酷？会不会被资深者如猪羊一般对待？但是，至少新人们不会一开始懵然无知，就算死掉也不用做个糊涂鬼不是？

林泽楷见他们两人还是难以释怀，便缓和了语气劝解道：“我们在任务世界也只是艰难自保，谁会愿意一开始就带着一堆累赘呢？只有像你们这样、完成了任务并幸存下来的新人才会被我们接受，而且你们还有自由选择留下来或否的权利。这是更好的共赢的结果……那些死掉的新人，即便让他们经历另一种新人模式，也是很难生存下来的。不同模式考验的标准不一样，但结果是类似的，死去的人一点价值都没有，死神自会帮我们甄别，我们也省点心力。”

“哈！这是赤.裸裸的将新人当成有没有价值的物品来考量了。”苏航不禁心中悲哀，“你们有考虑过‘物品’的感受吗？这样做有谁会和你们一条心？！”

紫晶棱体打岔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做了婊.子就别立牌坊，话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你们卑鄙无耻的本质……苏航小子，劝你们还是早点自立为好……”

说着也不理睬林泽楷他们难看的脸色，它又发声道：“下场任务开启，请做好准备，即将进行传送……”

临传送前它还最后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这些没胆鬼只会完成最基本的主线任务。不过……这一次劝你们尽量多跑些地方，也许没有支线任务也会有意外的收获哦！”

资深者们全都无视了老鬼这番貌似关心和提点的话语。

苏航看他们全都当耳边风，顿时明白要不就是老鬼每场任务开始时都会来这么一句，要不就是依照老鬼的尿性，就算有“意外的收获”，也指不定天上掉下来的是馅饼还是陷阱……

一阵紫光和涟漪闪过，所有人都被传送走，只剩下紫晶棱体在半空微微漂浮着。

它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所有团队又一次全派出去了，究竟还能不能找到呢……大人……”

随后它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咦？原来这次还有老不死吹嘘的那个小家伙……这是要当磨刀石吗？嘿嘿，有意思了……”

……

……

传送到任务世界后依然是一顿昏睡。

苏航醒了爬起来，白驹、林泽楷和木涩等人都已经在四周活动，勘察环境了。

他把洛叶也叫醒起来。

苏航环视一周，发现正身处于茂密而不见天日的森林里面，周围尽是遒劲高壮的参天大树。

忽然间，苏航心头莫名的一跳，转头一看，竟发现白驹面色不善，眼中闪烁危险的凶光，径直朝他走过来。

他立刻意识到不妙，脑海中电光石火般转过无数念头，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状况。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