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减员

苏航和梁盛发、洛叶三人断后，不停把每一层楼梯附近区域消火栓的水枪拉到楼梯，水掣打开，让其在楼梯里自由喷水，力求能稍稍阻挡后面紧追不放的大群火蜘蛛，为大家的逃命争取时间。

梁盛发和洛叶两个人，这才感觉之前听了苏航的建议，把每层楼的消火栓都准备好，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他们现在只需要拉动水枪、打开水掣放水，过程用不了5秒钟。如果事先没有把水枪摊开来、接上水源，现在就不用想能用这个办法阻拦怪物了。

而他们也可能已经被追上，烧死或炸死，死无全尸。

苏航发现，被水柱浇中或下了太多炸弹的火蜘蛛，体型缩小一大圈，就会回去第十层的火网那里，回血补HP，跟火鸟一个样。

这样一来，水枪只能阻拦一下火蜘蛛们的脚步，却不可能杀死它们，也不可能全部拦住。更别说苏航他们现在只是打开水，而没有人去控制，消火栓里的水源也是有限的。

苏航不敢耽搁，每一层都尽力以最快的速度，拉水枪到楼梯处，打开水掣，然后继续往上跑。

火蜘蛛跑动的速度要比苏航他们慢一点，但他们一边要躲避它们投掷的炸弹，一边还要去打开水掣，速度也快不了很多，跑到了第十五层时，身后还追着五六只火蜘蛛，只与他们相距一层楼梯的距离。

三个人在跑去通往十六层楼梯的途中，碰到一个崴了脚、扶着墙艰难挪动的女生。

洛叶扶住她，生气地问：“晓华，其他同学呢？没人帮你？”

那个叫晓华的女生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话都说不出来。

苏航说：“别耽搁时间，我背着她，快走。”

然后又对洛叶和梁盛发说：“这样跑下去不行，大家会累、会受伤掉队，到时累到无法反击就真的死定了。你们两个跑快点，去通知其他人不要往上跑了，就在十九层建立防御，据守楼梯口，快去。”

两人听了，也赞同苏航的说法，就跑前面去了。

苏航扔掉拿在手里的灭火器，对那个女生说：“来，扶着我肩膀，我背你。”

洛叶跑到通往十六层的楼梯上，刚要从拐弯处跑上去，回头一看，忽然对着苏航大声尖叫：“快躲！”

苏航刚背着女生跑没两步，一听洛叶叫得那么凄厉，知道不好，头都不回，往一旁使劲就是一跳。

下一秒，一颗火蜘蛛的“蛋”就落在苏航原来的位置，发生爆炸。

苏航要是稍微犹豫一下，或者跳得慢了，立马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即便没被当场炸中，但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是把苏航一下子炸飞，背上女生也脱手飞出，被水泥块碎片打在身上，苏航顿时觉得像被凌迟了似的，浑身处处剧痛。

“砰！”

飞出老远，苏航总算还来得及双手抱头、护住自己的脑袋，砰的一摔到地上马上蜷曲身体，翻滚起来，卸去冲力。

滚到一堵断墙边，苏航把背部往墙面一靠，才停止了滚动。

苏航觉得这一摔，自己内脏都要摔裂了，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几根，反正浑身上下、内外，无处不痛。

四周烟尘弥漫，苏航咳嗽了几下，发现眼前发黑，所见都是重影，耳朵也耳鸣了，什么都听不到。

他手脚撑住地面，晃了晃脑袋，竭力站了起来，往刚才那女生翻飞的方向走去，想去救她。

走到不远的另一个断墙处，看到那个女生像破麻袋一样，摔在断墙上，脑袋颓拉下来，一动不动。

苏航想抱起她的上半身，这才发现，几根钢筋从女生的胸前透出来，扎穿了她的肺部和心脏！

原来女生没苏航幸运，被炸飞后恰好摔在了竖着钢筋条的断墙上，钢筋透体而过，几乎当场死亡。

看着女生溃散的眼神，嘴里不断涌出血沫，似乎想要说什么，苏航浑身阵阵发冷。

最终她什么都说不了，慢慢闭上了眼睛，死亡！

“死了！她死了！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苏航不敢置信地放下女生的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眼前阵阵发晕。

他虽然是医学院的学生，也上过解剖课，但看到过的都是素材，而现在，就在自己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苏航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就算苏航性格再怎么冷静、再怎么理智，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二学生，也只是一个普通年轻人，平生没受过几次伤、见过几次血，连鸡鸭都没杀过。即使实习的时候看到过各种人体器官，但那跟现在的感受、跟亲眼看着一个人在眼前死亡完全不同。

苏航双手发起抖来，身体也像患了疟疾一样，发起抖来，并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心神恍惚，仿佛还能看到这个女生在跑、在跳，在说、在笑，她本应该在学校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谈一场恋爱，嫁一个好老公，为日常琐碎而烦忧，被柴米油盐画出脸上的鱼尾纹，然后督促儿女成家，渐渐子孙满堂，到满头银发的时候，在一个黄叶飘飞的季节，拉着老伴儿的手，含笑而逝。

而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这样的在这个异时空，连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都不曾好好享受，就这么凄凉的死去！

她的父母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死时连一句遗言也留不下来，她再也回不了家了，她的灵魂还能回归故乡吗？

谁能如此想象自己死亡的结局！

苏航怔怔看着女生，心中没有了对穿梭异时空的猎奇和完成任务的欣喜，有的只是深深的悲哀和对幕后操控者的憎恨。

……

梁盛发和洛叶看到苏航两个人被炸飞，吓得差点魂都飞了。洛叶马上就想去看苏航他们受伤多重。梁盛发拉住她，说：“得先把那些怪物赶回去，不然他们会更危险。”

于是，两个人转身回来，合力拼命用一个消火栓的水枪挡住了火蜘蛛。

把它们暂时往回赶到楼梯下面之后，急忙去找苏航。

跑到苏航身边，就看到他跪在女生身前，双手拿在胸前、发着抖，整个人在发呆。而女生显然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天啊，晓华！”

洛叶捂住嘴巴，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梁盛发眼眶也红了，但他知道苏航是主心骨，不能在这里丧气，所以扶住苏航双肩，摇晃摇晃他身体说：“苏航大哥，你别难过了，这谁也想不到，你快振作起来，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苏航毕竟是意志坚定的人，咬咬牙，努力压下内心的负面情绪，定了定神，站起身来。

梁盛发扶着苏航，洛叶啜泣着，三个人对着女生鞠了个躬。

情况危急，连她的遗体都无法安葬，只能就这么的让她保持原状，各自在心里表达自己的哀思。

火蜘蛛快追上来了，苏航三人已经看得到，那些丑陋的怪物狰狞的八条腿，交替移动，正快速地往这边过来。

不能够走原来那个楼梯，三人转向另外的方向，走一条扶梯上第十六层。

苏航被摔伤，跑快不起来。所以来不及去打开消火栓，他们只是一直往上冲。三个人边跑，还要边躲避因火蜘蛛的飞炸弹爆炸而产生的各种杂物碎片，狼狈不堪。

一直跑了三层楼，跑到第十八层，才在通上十九层的楼梯口看到郑艺他们。

郑艺正在和周先生吵着什么，周围只剩下周先生的妻女、薛文彬和两个受伤的男生，其余的人都不在。

看到苏航他们的身影，周先生舒了口气，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想说去接应你们，郑艺却不赞同。你们没事吧？”

郑艺忙说：“我不是不想去接应你们……”

苏航摇手制止他的解释，他现在没空去怪谁，只想打退这一波怪物的袭击。

他说：“我们没事，什么都先别说了，怪物快追上来了，它们会投掷炸弹，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在开阔的地方和它们打。现在我们身后还只有寥寥几只，先用水枪把它们往下层赶，争取点时间。然后上十九层，我们就在楼梯口建立防御，找些坚固的水泥块、石块什么的，堵住楼梯，别让它们上来，限制它们投弹的空间。另外，把其他人都找回来帮忙。”

苏航一回来，所有人都像吃了定心丸，一下子不那么慌了，马上按苏航说的去做。

郑艺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心中不免又嫉妒又愤慨，自己带领众人就没人听自己的，不是只顾自己逃，就是想着去救苏航，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没领导才能吗？而苏航一回来大家就都听他的，这小子究竟有什么魅力？我哪里比他差了？

他一时愤愤，站着不动，苏航以为他不想跟大家一起干粗重活，就说：“郑艺，那你去找其他人回来吧。”

郑艺回过神来，才说：“好，我赶紧去。”

然后把替苏航带回来的背包还给他，上楼去找人。

苏航把背包背好，而后跟着大家，把身后几只火蜘蛛赶回通下十七层的楼梯。楼梯淋水、放置几个水枪阻拦。所有人赶紧跑上去十九层，并把一些水泥块、柱子残骸、砖块等，坚硬而不易燃烧的东西，推到楼梯里作为掩体。

已经来不及把整个楼梯都堵住，只好看到什么合适的杂物，就往楼梯的180°拐弯处扔，只要能缩小缺口就好。

每层楼相通的楼梯有两处（不包括外面的安全通道），一处电动扶梯和一处有拐弯处的大理石楼梯。扶梯处无法堵住，只能找人扼守着楼梯口，不让火蜘蛛上来。

而楼梯处，虽然只有这里需要堵住，但急迫的时间，让大家都累得半死。

苏航自己更是又伤又痛又累，一路跑上来牵动伤口，很多地方都出了血，现在还不断搬运重物，平时再好的体力也有点撑不住了，大感脚酸气喘。他扶住膝盖大口喘气，看到缺口还是很大，而听得十八层传来的隐约的爆炸声，火蜘蛛已经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