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忆当年

妥协是永远的主旋律。

这一点陈抟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斗争也是永远不会变的现实。

灵山一战落下帷幕，灵山和妖族双输。

天庭和九州坐收渔利，从事后结果来看，九州收获更多。

因为九州的妖族，基本被他们扫平，以后再难为祸天下。

而灵山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也无力再入侵九州。

从此，他们至少暂时少了两个巨大的威胁。

一切恢复了原点。

最后对弈的，还是九州和天庭。

一如从前。

只不过，这种局势，却是九州武神一点一滴掰回来的，这其间的种种努力，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他们有资格庆祝这一次的胜利。

神州城。

火树银花不夜天。

武神们举杯痛饮，纵情高歌，兴之所至，甚至有人泪流满面。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从前的处境，也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能理解各自背负的压力。

一个逐渐成熟的人，会学着不哭。

一个完全成熟的人，会明白哭并不代表软弱。

“陈抟，来，我敬你一杯。降妖一事，你付出最多。”

和陈抟嫌隙最大的吕祖主动走了过来。

陈抟没有拒绝。

他们都需要放松。

这一段时间，他们也都绷得太紧了。

但陈抟放下酒杯，抬手就给了吕祖小腹一拳。

“眼睛放好，别看不该看的人。”陈抟低声威胁。

今天的魔祖，是以女装女相示人的。

其他武神不知道这是不是魔祖的真容，但是不得不说，在一群强大的男人中间出现一个强大而美丽的女人，就一定能成为全场的焦点。

这其中，属吕祖的眼神最为灼热。

所以陈抟很不爽。

吕祖受了陈抟一拳之后，并没有回击，而是仰头又饮了一杯酒。

“陈抟，我真的很羡慕你。”吕祖的情绪忽然低沉了下来。

陈抟沉默片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很多时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并不是最坚固的，因为这种感情，并没有经历过诱惑的考验。

而越是流连花丛的男人，一旦动起情来，往往更加的矢志不移。

因为这样的男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每一个玩世不恭的背后，都有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吕祖这样万花丛中过的“色棍”，当然也不是天生就是这样。

“既然忘不了仙姑，就不要忘了。东华，你不是那种人，就算把自己变得再禽兽，还是成为不了真的禽兽。”陈抟第一次尝试着安慰吕祖。

“无所谓，只要她认为我是禽兽，那就够了。”吕祖笑的开怀，陈抟却听到了他化不开的悲伤。

陈抟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仙姑的故事？”

“其实没什么可讲的，一个很老套的故事罢了。”吕祖将酒壶高高举起，直接对着自己的嘴倒灌，洒落的美酒，远比喝下的更多。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心系故土，她享受当下。我难舍责任，她洒脱自在。我的行事准则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她的行事准则是对得起自己。”

确实是很老套的故事。

却也是最难以沟通的矛盾。

“仙姑没有错。”陈抟轻声道。

他不支持仙姑的观点，但他明白，他没有资格反对。

吕祖也没有资格。

“她当然没有错，是我不够爱她。陈抟，我喜欢做英雄，我喜欢力挽狂澜，我喜欢惊艳天下，我喜欢庇护众生，享受世人的尊敬、爱戴。我也喜欢她，但是我还是不够喜欢。”

所以他才会一直感觉，自己亏欠了她。

“你也没有错。”陈抟的语气十分肯定：“我们这些武神，都享受你喜欢的那些东西。”

“但是你比我们幸运。”吕祖忽然一把摔碎酒壶，直接抓住陈抟的衣领，嫉妒的简直发狂：“为什么你的女人就愿意理解你？为什么？”

他不甘心。

他嫉妒的要死。

砰！

吕祖被魔祖一脚踢飞。

“不服气？不服憋着，老娘就是乐意。”

陈抟大笑，一把搂过魔祖，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背后烟花绽放，天空明月高悬。

两个人一同醉了。

看着神仙眷侣般的两人，吕祖瘫在地上，泪水充盈了眼眶。

“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迁就我一下呢？”

吕祖喃喃自语，越喝酒，越清醒。

越清醒，就越想喝酒。

无数年了，他始终没有忘记过那一次离别。

“东华，你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冒险气息的浪子。如果我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我，我一定愿意和你一起走。”

“现在，我不敢了。东华，我不是你，对你来说，上仙只是等闲。对我来说，真仙就是全部。东华，年轻时候的我，会选择浪迹天涯。现在的我，只能选择享受当下。”

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

他们曾经是天庭最让人羡慕的伴侣。

吕祖埋怨，不甘，内疚，最终只能化为深深的思念。

这一刻，回忆当年的，不只是吕祖，还有张三丰。

“我叫真武。”

“我叫太乙。”

“我叫勾陈。”

“我叫紫薇。”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

“真武，你救我一命，我早晚会还你的。”

“紫薇，我们是兄弟，不需要还。”

“是啊紫薇，我们是兄弟。”勾陈和太乙异口同声。

那时候，张三丰曾经真的以为，他们会是永远的兄弟。

……

紫薇、勾陈、太乙联袂来访。

“真武，天帝要攻打九州了。”

“什么？”

“东华上仙已经叛出天庭，回归九州。天帝知道你和东华私交甚笃，和九州武神也素有往来。”

“别说了，都出去，我要冷静一下。”

真武发出了逐客令。

……

真武做出了选择。

“真武，你斗不过天帝的。”

“天帝已经做出了保证，不需要你出手，只要你保持中立即可。”

真武没有说话。

紫薇率先动手。

但他出手的对象，却是勾陈和太乙。

“走！”

“紫薇……”

“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的。”

是日，真武失踪，紫薇陨落。

看着天上明亮依然的紫薇帝星，张三丰悲从中来。

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紫薇，我最好的兄弟。”

他哭的撕心裂肺。

每一个强大的武神，都有不为人知的悲伤。

他们不需要别人的了解和怜悯。

但他们终究也需要舔砥伤口。

痛过，才知道珍惜，才会更加努力，让自己以后，再也不承受那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