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瑟船长

加勒比海，哈瓦那。

大雨倾盆，再加上行走不便的湿滑泥地，导致这座繁荣的港口城市大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破旧的木制酒馆门扉被风雨吹动发出啪嗒啪嗒的老旧杂音，伴随着火柴划响的轻微摩擦声，一盏盏闪动着昏黄灯光的油灯被点燃。

这家名为‘铃铛与朗姆’的酒馆位于圣塔马利亚海湾附近，毗邻著名的莫罗城堡，是哈瓦那最为著名的买醉圣地以及所有八卦消息的聚集地。

“一杯不掺水的朗姆。”

几枚硬币被扔到实木吧台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动，随后被酒吧老板的粗壮大手一把按住。

身材壮硕满脸络腮胡的秃顶酒吧老板看了一眼浑身被雨水淋了个通透的客人，闷声闷气地说道：“随便坐。这见鬼的天气……要来点热乎饭菜吗？我们这里的羊肉汤是全哈瓦那最棒的。”

客人摘下罩帽，露出饱经沧桑的褶子老脸，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里面放辣椒的那种？”

“足量的小古巴椒（elle），还有新鲜洋葱碎。”

老板笑得露出满口大黄牙：“附赠一份面包，怎么样？”

“给我来一份。”老水手在口袋里摩挲了半天，总算是又摸出几枚硬币放到吧台上：“多放点洋葱。”

待老板向后厨吼了两嗓子，回来时手里还捏着一杯朗姆酒，递到老水手身前：“喝吧伙计，暖暖身子。看你这样，是刚下船？”

老水手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朗姆酒，剩下不多的朗姆酒在杯中晃来晃去：“是啊，海上忽然起了大风，还好船及时抵达港口，不然……”

老板一边散漫地擦着洗得不怎么干净的酒杯，一边耸了耸肩膀：“大海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就掀起滔天巨浪，比那些吉普赛流莺掀裙子的速度还快。”

这时，又有一名浑身带着寒冷和水气的身影坐到吧台前，向老板打了个招呼：“嗨戈麦斯，这他妈的鬼天气……来杯朗姆酒，记账上。”

“你猜怎么着，涅托？我这里恰好有五张借条，上面写的全他吗是你的名字！”

老板没好气地说道：“要么还钱，要么滚蛋！”

“别这样戈麦斯，我的好兄弟！”被称作涅托的是一名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他被冰冷的雨水冻得脸色发青但依然嘴上不输阵：“你忘了咱俩一起闯荡加勒比海的时光了？要不是我在风暴中救了你一命……”

“知道吗？你就跟你的名字一样，真他吗孙子！”（注1）

酒馆老板戈麦斯将还没擦干净的杯子重重放到涅托身前的吧台上，倒了半杯酒：“要喝就闭嘴喝，别扯那些没用的。”

涅托敬了个歪歪斜斜的海军礼，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液在嘴里过了一遍，他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什么味儿？虽然是挺好喝的……”

“【海瑟】。”

戈麦斯又拿过一个脏兮兮的杯子开始擦，头也不抬地说道：“亚丁那边流传过来的配方，来自海瑟船长的伟大发明。”

“海瑟船长？我听过这个名号。”

本来正看着手里酒杯发呆的老水手忽然抬起头来：“他是黑珍珠号的主人，侠盗之王！”

戈麦斯来了兴趣，酒馆里讲究的是情报交换，掌握越多时下流行的情报他越能从那些急于获取最新信息的人手里攫取好处。这位身材壮硕的酒馆老板趴在吧台前，压低了声音：“给我们讲讲呗，关于这位‘海瑟船长’。”

老水手把手里的空杯子往前推了推，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两天没吃饭，饿的够呛啊。”

戈麦斯立刻扭头朝后厨方向吼道：“羊肉汤怎么还没做好！？把那份加多洋葱碎和小古巴椒的大份羊肉汤端上来！还有两份面包！”

没过几分钟，一大盘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出现在了老水手身前的吧台上。

大块羊肉包裹在浓郁汤汁中，小古巴椒剁成小块，轻微辣味并不会太过刺激胃部，与熟洋葱碎混合成美妙的平衡，散发着惊人香气。

老水手享受地连吃了好几块羊肉，又喝了一大口热汤，拿起面包撕下一大块蘸满汤汁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酒馆老板戈麦斯很有眼力见地帮老水手蓄满了酒杯：“那位海瑟船长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奇？”

“神奇？不不不，海瑟船长不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老水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匝了匝嘴巴：

“他降服恐怖的巴博萨一伙并夺取黑珍珠号的故事你们或许听过，但你们肯定没听过他与飞翔的荷兰人之间的故事！”

不止戈麦斯，连涅托都主动挪到离老水手最近的座位处：“快讲讲，戈麦斯给这位兄弟再来一杯朗姆，记我账上！”

老水手端着酒杯，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说道：“传说，黑珍珠号的领航员，大名鼎鼎的杰克斯帕罗欠了深海阎王戴维琼斯一笔巨债，但他机智地投靠到海瑟船长麾下，试图借其威名来抵消债务纠纷。”

“欠债不还？这个下流东西！”戈麦斯表示出自己的不屑，并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涅托。

“飞翔的荷兰人号和黑珍珠号，这两艘举世闻名的海盗船，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碰面了。”

老水手倒是很会烘托气氛，声音压得愈发低沉：“你们听说过关于黑珍珠号的传说吧？”

“听到过一些……嗯，很奇特的传闻，听说黑珍珠号上的水手全都拥有不死之身。”戈麦斯也压低了声音，仿佛这样的话就不会被那些恐怖的不死水手听到。

“我可以告诉你，传闻是真的！海瑟船长率领着黑珍珠号那些永远不会死亡的亡灵水手，与飞翔的荷兰人号展开激烈的交火。炮火纷飞，大海掀起巨浪和漩涡，那天晚上连月亮都被吓得躲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水手是从哪里得到的八卦消息，对场景的复述已经很接近真实情景了：

“戴维琼斯愤怒地呼唤出恐怖的北海巨妖，遮天蔽日的巨大触须卷住黑珍珠号，眼看就要将这艘加勒比海最快的海盗船撕成碎片！”

戈麦斯和涅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海瑟船长手持燃着金色火焰的利刃，只身跳入大海之中与北海巨妖展开殊死搏斗。上帝作证，他竟然单枪匹马杀死了那头巨兽，戴维琼斯和他的飞翔荷兰人号也不得不垂下高傲的头颅，向海瑟船长投降。”

老水手讲得口沫飞溅，时不时端起酒杯抿一口，很快酒杯就见底了。

戈麦斯赶紧又给老水手蓄满一杯：“然后呢？”

“海瑟船长继续他的伟大旅行，并在巴勒莫遭遇了地中海海盗王歇瓦勒船长船长！”

————————

注1：涅托（o），西班牙语中意为‘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