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警署

警署四楼，名为金浩光的油头粉面中年男子，拿着把卷尺，无比认真地测量着办公室里每件桌椅、柜子、绿植之间的距离，嘴里还念念有词，嘀咕着什么风水、运势。

他的警服肩章上别着四朵小木槿花，表明着首尔江东区警察署署长、总警警衔的身份。

二战之后，韩国的反封建反殖民革命并不彻底，大量文化糟粕泥沙俱下，保存至今。

上层精英人士有的迷信巫蛊，有的迷信萨满，有的迷信相面，像金浩光作为首尔警队中高层，竟也迷信风水，大夏天办公室都不开空调，怕影响自己的官途运势。

咚咚咚。

安装着C级锁芯的防盗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年轻男声，“署长，楼下来了个叫姜万永的男人，指名要找您。”

“嗯？”金浩光脸色一沉，朝门外道：“都说了让他在家等消息。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已经下班了。”

“是。”

走廊尽头传来两人说话声，“姜先生，我们署长已经下班了，您明天再来吧。”

“怎么可能？我在楼下看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真的已经下班了”

“我不信，你们就是在敷衍我！压根就没有认真派人去找我妻子！我要见你们署长，你别拦着我！”

“请您冷静！”

走廊里的谈话声逐渐接近，突然转变成激烈的撕扯推搡，金浩光皱起眉头，迈步来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随后瞳孔猛地放大。

四楼走廊里，只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警服，背对着办公室大门，左右手互搏一般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警服，制造推搡动静，嘴里发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声。

像是听到了开门动静，那人上半身保持不动，脖子猛地后扭，几乎拧了一百八十度，扭过头，表情无比吊诡地望着金浩光，咧嘴笑道：“终于开门了”

金浩光惊骇欲绝，正要关门，对方的动作却更快，倒退着挤进办公室，随手把装有C级锁芯的防盗门关上，再一记鞭腿，让金浩光跌倒在地。

“晚上好金署长，认得我么？”

李晟以标准的跪压姿势，用膝盖顶住金浩光的后颈，使其无法叫喊，随后不急不缓地把头拧正。

（【拼装布偶】的效果与判定范围相当奇妙，把自身颈椎骨作为组件，就能达成这种猫头鹰扭头的效果。更激进一点的话，甚至可以把脾脏肠胃等内脏器官临时摘出来，放在手上把玩，只要在缺氧坏死前装回去即可）

“你”

金浩光张口结舌，在他的视线里，对方的面部五官一阵蠕动，徐徐变成了姜万永的模样，“姜万永？！你是人还是鬼”

“鬼会有温度吗？鬼会有影子吗？鬼会有重量能压到人吗？呃最后一个好像还真能，我有个姓宁的朋友就天天被鬼压床。”

李晟搓了搓下巴，说道：“总之，你要告诉我所有关于姜万永妻子姜少熙的信息。”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全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

“答案错误。”

李晟吹了个口哨，膝盖稍稍用力，令金浩光的脖颈骨骼发出一连串喀拉声响，“跪压脖颈会导致颈动脉窦受压，心率骤降，气管阻塞，无法呼吸。伱还有两分钟的时间。”

跪压脖颈这一动作，在成为警察用来控制犯罪嫌疑人的招式之前（比如引发BLM黑人运动的弗洛伊德案），其实是侦察兵捕俘的经典招式。

二十多秒钟不到，金浩光就因窒息缺氧两眼充血，喉咙里发出沉闷沙哑呼吸声，手掌用力拍打地面以示求饶。

李晟没有动弹，又过了十几秒，等金浩光脸庞完全涨成猪肝色，才稍稍放轻跪压力度，“愿意合作了？说吧。”

“嗬——嗬——”

金浩光的肺像破风箱般拼命吸着气，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又忐忑又恐惧地涕泪横流道：“姜少熙，已经死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李晟一挑眉梢，任务目标是查找姜少熙的线索，结果一上来这人就死了？不应该啊。

“尸体就在楼下的法医办公室，我亲眼确认过。”

金浩光硬着头皮说道，生怕对方情绪激动，一個不小心把自己脖子压断，“就在一个小时前，有个神秘人用警局的内部线路，给我打电话叫我下楼。

两个人开着辆面包车把姜少熙的尸体送过来，让我直接放进法医办公室的停尸柜。等到明天晚上，才可以打电话通知你，让你过来认领。”

李晟歪了下头，“有人把尸体送过来，然后你就收了？你们首尔警察办事这么随意吗？”

“那两个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姓宋的已退休警察前辈。另一个一直坐在车上，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生怕再次被跪压，金浩光如竹筒倒豆子般快速说道。

韩国作为美利坚一手扶植起来的国家，全盘向美国学习，也有属于自己的丐版官商旋转门。

一些在地方上有一定实力的商人，会特意雇佣退休的政府高层公务员、警察，利用这些人的老关系，邀请在职的官员警察，免费去商人名下的夜总会、酒吧等场所消费娱乐，从而进行拉拢腐蚀。

等这批官员警察退休或者离职了，也能给他们安排收入不菲的差事。

相应的，这种由旋转门构筑而成的保护伞，也会对商人名下的所有产业网开一面，无视来自民间的涉赌、涉毒、涉黄、企业偷税漏税等举报，甚至帮忙掩盖。

金浩光口中那位姓宋的已退休警察前辈，就是旋转门中的一员——他了解警署布局，刻意把车开到警局的地下通道，完成尸体交接，全程避开了监控摄像头。

至于那通先行打来的神秘电话，因为是内部线路的缘故，并没有显示来电号码。

能使用警局内部线路，本身就证明了一些事情。

“告诉我那名姓宋警察的信息，”

李晟思索一番说道，“另外，带我去看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