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以大欺小?
这话应该是魔妾对黍天子说的。
考虑到很久之前,在远方出现过的那场桃花迤逦,魔妾也有说这话的意向。
然而,说的时间非常不对。
因为此刻的黍天子,似乎被邪天一记没什么力道的拳,打得近乎崩溃的边缘。
所以……
但再所以,也所以不到这话是魔妾对邪天说的。
因为邪天无论在哪方面,都称不上大之一字。
邪天却停下了脚步,并转过身冷冷看着魔妾。
和魔妾的第一次接触,是那双让他无比惊悸的眸子。
错非吞苍赠给他了藏天功法第五层,即使他在种魔冲向自己的一刹那,就做出了假死逃生的完美计划,也绝对活不到走出那座洞府。
因为那双眸子,本就是冲他来的。
若说之前,这只是他的猜测……
那如今,就变成了现实。
不仅如此……
从以大欺小四个字中,邪天更明白了魔妾不仅是针对自己,而且对自己的过往也非常熟悉。
但这带来的,不是阔别无数纪元后的,对往昔的亲切……
而是触碰了不可触碰之禁忌而生的,怒。
所以,若说邪天尚能用略显平和的眼神注视黍天子……
那魔妾所承受的,便是视线中的幽冷。
这幽冷,再次阻止了魔妾想要落下的脚步落下,并让她的笑,变成了略有些苍白的干笑。
毕竟是鸿蒙万象体啊……
如是想着的魔妾,又瞥了眼黍天子。
在鸿蒙万象体的面前,黍天子的行为,才是最标准、最规范的行为。
而如她这般的抬起一只脚不落的,面带诡异之笑的,甚至开口说什么以大欺小的生灵,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
这只是还未确定鸿蒙万象体是谁之前,魔妾与生俱来的感受。
没确定之前……
让她感到疑惑的事有很多。
譬如鸿蒙万象体为何会出现在下界……
譬如女皇陛下为何会让自己对付如此恐怖的大敌……
譬如鸿蒙万象体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
……
眼下,当着鸿蒙万象体的面,她却不再如此认为。
因为她已经确定,鸿蒙万象体遭遇了什么。
“纵然你依旧能在神宫境领悟齐天之道……”
“纵然你能突奇想地借气息控道……”
“纵然你凭借战斗智慧,能最大程度融合冰衍、罗夙以及敖偈的杀伐之道……”
“纵然你还能凭这些胡乱拼凑的东西,击伤堪称无敌的黍天子……”
……
这些纵然,便是她确定邪天身份的原因。
但与此同时,她也凭借这些东西确定了另外一件事——
鸿蒙万象体,不是上古时那个给魔族带去诸多伤害、诸般恐怖的鸿蒙万象体了。
若是……
之前的一切都不会生。
唯一会生的,便是黍天子五体投地,颤抖且哀鸣的这一幕。
“难怪女皇陛下,会让我来……”
嘭……
轻轻一鸣。
魔妾抬起的右脚,终于落在了地上,且无比踏实和雀跃。
这时候她心中的欢愉,甚至比在迤逦中的黍天子带来的还浓郁千万倍。
她几乎无法控制内心中正极膨胀的**。
对种魔将来说,这是一件堪称恐怖的事……
却也是一件无法想象的天大福缘。
然而她才走了三步……
从浓浓震惊中挣扎而出的敖偈,就走出了九步,且站在了邪天面前。
“狗男女……”敖偈半转头颅,看向罗夙笑道,“老夫,没说错吧?”
罗夙猛地一哆嗦回过神,随后心不在焉地用很不自在的笑容做了回应……
而他的眼神,依旧时不时从邪天身上掠过,有些小心翼翼。
“你……”
死死盯着邪天的冰衍,终于开口。
但刚说了一字,他就死死闭上了嘴巴,想了想,上前几步,和敖偈站在了一条直线上。
看到这样的场面……
魔妾即使有底气再前行,也不会前行了。
“那老龙,果然和鸿蒙万象体有关……”
这一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老龙还顺势将罗夙拉了进去。
她不会去想当罗夙知晓了邪天真正的身份后,会不会因为帮了邪天一把而懊悔终生。
她也不会去想同样生为人类的冰衍,会不会因帮了6家少主一把而福缘不断,最终走上帝路。
她只知道,邪天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其次重要的……
“你还不过来么?”
魔妾视线一转,看向了极远处坐在地上的种魔。
种魔一脸呆滞,似乎还沉浸在某些场景中无法自拔。
听闻魔妾的声音,方才缓缓转头,和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
“我再,再傻,也不会傻到过,过去的地,地步……”
“帮我打完这一战,我带你上去见女皇陛下。”
说完,似乎觉得种魔一定会过来,魔妾第三次看向黍天子。
“我的男人,就被一拳击倒了么?”
黍天子没有任何反应。
猜到什么的敖偈,见状嗤笑一声,正打算开口……
“还是你觉得,被如今的邪帝传人打败,对你而言是最无法接受的事?”
此话一出,黍天子正处于颤抖中的身躯,生了一次出颤抖轨迹的颤抖。
这颤抖,让敖偈的竖瞳冷了一丝。
而这时……
魔妾身后三步之处,也多出了一个身影。
种魔。
虽然他也在颤抖,却仿佛被魔妾口中的女皇陛下所诱惑,站在了魔妾一侧。
局面展到这里……
无论是上界来客分身,还是下界各族大能,都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场本在针对黍天子的战斗,为何在黍天子被邪帝传人打了一拳后,生了覆地之变。
更让他们惊悚的是……
巨变或许不仅是覆地,更有可能翻天。
当颤颤巍巍的黍天子从地上哆哆嗦嗦爬起,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魔妾身旁时,翻天二字,出现在所有观战者的心头。
为何会如此?
怎么可能,如此?
有些事,时间流逝是无法改变的。
譬如观战者们重新滋生的滔天疑惑。
但有的事,却生了改变。
譬如颤抖的黍天子,渐渐恢复了正常。
“如今的邪帝传人……”
暗喃魔妾此语的他,将邪帝传人四字改成了另外三个字。
“是啊,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抬头看了看天,黍天子的神色越稳定。
“你纵有余威,终究还是只能在卑微的层次搞搞事……”
想着想着,黍天子突然笑了出来。
“以大欺小?这话你该对我说的。”
魔妾闻言莞尔。
“那你觉得好么?”
“简直……太好了!”黍天子闭上双眸,一脸满足,“我的人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对吧,邪帝传人,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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