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并不知道自己被陆倾丢到了哪里……
却也知道。
因为用了十年时间,他终于确定这片天地,和他所见的任何天地都不一样。
鸟语花香。
宛如仙境。
却没有一丁点儿仙灵之气,虚空中干净得让人窒息。
凭他孽神境的炼体修为,甚至都无法跃空百丈,来自地面莫大的牵扯,让他生出了自己的双脚被无形的弹簧束缚了一般。
别说神念……
即便是他的莫名感应,在此地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幅度衰退。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人类修者呆的地方。
“就是古天梯了……”
轻喃间,邪天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
陆松给他的令符,消失无踪。
此刻他才知道,这枚令符其实就是将他传入古天梯的,而陆倾正是通过一挥手将其激活,才让自己瞬间来到此地。
想明白之后,邪天依旧没有动。
他觉得面对这无比陌生的环境,哪怕用百年光景去观察都不为过,更何况……
“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们是如何战斗的呢……”
按照陆家的说法,古天梯共分九层。
第一层属于半步齐天。
陆松要他救的陆密,在古天梯第三层。
而他前世的好兄弟公子尚,如今身处第五层。
将见闻与现实重合后,邪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如果是褚默拓跋冬之流进入此地的话……
“别说战斗了,怕是走都成问题……”
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而是他若不是炼体士,也自认无法在此地正常行走。
所以他觉得,这根本就不算是战斗之地,而是死地,至少——
对人族来说。
如是想了想,邪天终于站了起来,但脊背并没有挺直。
脚尖随意戳了戳地面,脚趾生疼的他,又开始打身旁一棵树的念头。
树有三丈高,碗口粗细,笔直耸立,枝叶繁茂。
一阵观察后,他轻轻一拳轰出……
小树纹丝不动,他整个人暴退五六步。
低头瞧了瞧有些异样的拳面,他脑海中便出现了褚默横身撞树后,树安然无恙、褚默断成两截的惨景。
一切都强得变态……
除了进入此地的人类。
“即便是对魔族而言,这也是险地……”
而这些,还只是这片名为古天梯的天地,其最基本的表征。
至于深处乃至本质,邪天并没有立刻去琢磨,而是硬着比氐风还刚烈的山风,朝山外走去。
山并不大。
所以风也不大,却能让他刚刚晋级的邪体,自发地产生护体本能。
若说氐风妖异……
山风便是完全不跟你讲道理的硬钢,汗毛似乎都想给你吹成两半,然后再强行剿灭。
是以刚走下山,摆脱了山风,邪天就回头看去,眸中有些不舍。
似乎正因不舍,踌躇少顷后,他又转身朝山林走去。
这让不远处一片极其虚无的阴影,微微蹙眉。
“发现我了?”
猜测刚出,阴影便摇摇头,驱散了这可笑的念头。
“没想到在此蹲点,还真有收获……嘿,落单的雏鸡,至少够我摩忝再打破一丝吧……”
轻喃一声,待邪天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中后,阴影便遁了出来,变成了一个魔。
支持摩忝站出来的,并不是他发现了这个人类是个菜鸡。
相反,他知道这个人类很强。
能够自己走出传送点的人类,都当得起魔族眼中的强者。
但强者,也得分地点,分时间。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适应古天梯的你,即使再强,又有何意义呢……”
想到之前被自己守株待兔斩杀过的诸多人类天骄,摩忝就兴奋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趋步而行。
他走得不快。
甚至还没有邪天快。
但古天梯内长时间的生存,让他的行走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让他在古天梯这变态的环境中,有了自如之感。
“虽说不如在人魔战场,但至少……”
一边注视着无限接近种魔将的魔尉朝自己来,邪天一边沉思……
“至少能让褚默他们能够行走了。”
是以他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摩忝行走时的韵律之上……
直到摩忝止步,他方才抬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过四丈的敌人。
“能到古天梯一游,你也该知足了。”
邪天闻言,笑着点点头。
似乎邪天的沉稳,让摩忝有些不忿,便笑道“不用告诉我你叫什么,因为我没兴趣知道,不用想着逃跑,因为你太慢了,最后……”
说到这儿,摩忝继续前行,一字一句道“也别问我怎么称呼,我没兴趣告诉你。”
话音落……
摩忝出拳。
邪天很认真地看着这一拳。
这是极为普通的一拳。
若放在人魔战场,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放在古天梯,却是很精妙的一拳。
因为这一拳,勉强融合在了山风之中。
所以这一拳,也可以称为山风之拳,将山风之威,增加了百倍有余。
百倍是什么概念?
是能将褚默一流打成连齑粉都不是概念。
它会从物质的最根本之处,将你毁灭。
所以邪天并不想接这一拳,脚下微微一动让开,露出了背后的小树。
看到小树的一刻,摩忝眸中掠过一丝惊异,拳由心转,变成了爪。
他知道硬来是对付不了小树的。
所以变拳为爪的他,握住了树干,借力扭转身躯,双腿如鞭,踢向邪天胸腹。
敌人的应变之快,似乎让身处陌生环境的邪天来不及彻底反应,只能尽量本能躬身拉开距离躲避。
“稳了!”
见此一幕,摩忝心中大定。
他可不相信弯下腰拉开的距离,会有自己的腿长。
而事实,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嘭!
邪天刚通过弯腰拉出四寸的距离,摩忝融合山风的双腿,便踹在了他胸腹间,巨响如雷。
听到对方的闷哼,摩忝更为兴奋,双腿不断加力,似乎想将弯如虾的邪天,从中间踹断。
仅仅半个呼吸不到……
他甚至都听到了邪天脊椎被拉伸到极限而出的痛苦……
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邪天在被自己踹断之间,竟没有先被灌体而入的山风吹成齑粉的事实。
而这个时候……
邪天也变成了一张弓。
一张被摩忝双腿拉到极限的弓。
弓满而放。
轰!
邪天如弦,归位而颤。
摩忝如箭,撞在树上……
最后整个魔体,宛如一截一截被树干吞噬一般,硬生生被撞成了一摊血水,顺着树干滑落,只留下靠些许皮肉残骨连接在一起的右手右脚,和左手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