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仙剑……
一个蓝色仙剑……
很大程度上就能说明柳霄和此人是认识的。
但在这片诡异的空间中,此人很大程度上也会将三千年不见、却又突然在魔族刚有异动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友,当成一种需要自己无比警惕的存在。
这就是幽蓝仙剑出击的理由。
即使受的伤再重……
即使修为已经开始要跌落齐天境……
即使残余的力量只够出剑几次……
他还是自信自己能够给投靠魔族的柳霄带来天大的麻烦。
然而……
柳霄被人挤开了。
这个人是个道祖。
见状,他正想笑……
道祖伸手弹指……
一下。
两下。
三下。
……
一百零八指,将自己赖以纵横人魔战场的幽蓝仙剑,给逼停了下来。
他很有些茫然。
但好在,他看到了全身变成蓝色的道祖。
所以他的茫然,瞬间失去了立足之地。
可就在他闭眼睁眼的一瞬间……
他的自信就开始加倍崩溃。
因为这一瞬间,道祖变成蓝色的头,又回归了ru色。
紧接着……
脖颈。
双肩。
胸腹。
四肢。
……
似乎道祖变成蓝色这件事,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用于表达自己极致的不可置信的错觉一般。
下意识地……
他就看向了老熟人柳霄。
柳霄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老友之所以驾临,仿佛并不是魔族的行为——
因为看上去,这件发生在老友身边的事,就超出了老友的认知范畴。
是以一刹那……
道祖带给他的震惊、骇然、不可置信,就转变成了对老友的怒火。
重逢后的半个时辰,是一直在骂声中流逝的。
不断抵达的军士,看着自家的柳大人被一个尚未现身的人类破口大骂还不还口,都有些吃惊。
“可能是他们重逢的一种礼仪吧……”
吴筲操蛋地给他们解释了一句后,便又朝邪天靠近了一步。
他是最开心的。
因为目前他最想要看到的事,就是邪少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行为。
而刚刚那道祖抗衡齐天一剑的场景,便是如此。
虽说看到这一幕的,只有被邪天挤开的柳霄……
“但能让你真正认识到邪少的恐怖,也还不错……”
随后,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陆续到达的众军士身上,眸光怜悯。
“你们若看到那一幕,怕是……”
如是想着的吴筲,心头却也在奇怪。
按照邪天之前能不出风头,打死我也不出风头的行事风格来看,邪天根本没有理由如此行事。
“莫非,邪少突然想通了?”
正当他琢磨这一点时……
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眼一瞧……
一群破破烂烂的军士,抬着一座用不知名的骨头架子搭建而成的担架,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而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中年人,即使满脸怒火,却也掩盖不了脸色的苍白……
饶是虚弱不堪,他却还挣扎着半抬头颅,怒视柳霄。
“你个王八……”
“好了老六,”柳霄一脸无奈地走上前,先伸手在对方身上探了探,旋即眉头紧皱道,“虚桥断了?”
“要是没断,老子刚刚就把你切成十万八千块了!”
似乎柳霄一句话,又点燃了老六另一堆怒火,躺在担架上的中年男子又要破口大骂一番……
就在这时,柳霄眼眶开始湿润泛红。
看到这样一双眸子,老六愣了愣,脱口而出的骂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众军士有些茫然。
他们一直看到的,不是破口大骂的大人,就是面无表情的大人,从未想象过看到两位大人痛苦的场景。
但看着看着,他们的眸子也渐渐泛红,湿润……
吴筲正想开口说两句,就被邪天拉到了一旁。
“邪少,你……”
“让他们哭吧,哭一下,对他们都很好。”
吴筲有些不能理解,身为军士,选择哭这种方式究竟是想发泄什么样的情绪,见状,邪天有些感慨:“把恐惧和悲伤哭出来,他们才能变回三千年前的模样。”
曾经属于他的那些生死兄弟,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有所触动的邪天,脑海里也不由浮现出曾经的热血过往,不胜唏嘘。
当众军士都忍不住开始哭泣时……
这场哭的重逢就被打断了。
打断的人,自然是两位持有仙剑的人。
他们可以哭。
却不想让军士哭。
至少不能哭太久。
身处逆境三千年……
即使并不是当头头的绝佳材料,但残酷的现实已经教会他们身处逆境时,绝对不能松懈。
他们之所以不强迫自己压抑哭声,只因为知道自己有绝强的意志斩却哭泣后的松懈,而众军士,并不能。
当然,即使被打断了情绪的发泄……
阔别三千年的重逢,还是让这两群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军士,变成了阔别已久的亲兄弟一般。
“好小子!”
“哈哈,还活着呢!”
“你没死,我能死?”
“你这嘴素来都这么臭么!”
“哈哈,不好意思,别人都叫我嘴炮狂魔!”
……
一次重逢,便让陌生的两群人变成了亲人。
这便是时间和空间的伟力。
而在三千年和窘境的双重作用之下,柳霄和他口中的老六,更多的却是同命相连的苦涩和无奈。
当然,这种情绪,你知我知便可,他们都不会说出口。
因为他们是男人。
“咋就突然来了?”被称为老六的中年男子,躺在担架上皱眉询问。
“说来话长,”柳霄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邪天,见对方表情有些恍惚,也弄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便道,“不过说出来,怕是你也不会信。”
老六眉头蹙得更紧,也没追问,转而问道:“你寻到大人了么?”
柳霄摇摇头。
“干嘛不先去寻大人!”老六声音大了起来。
柳霄叹道:“因为,你可能是距离我们最近的。”
“你怎么知道?”
“喏,”柳霄朝邪天努努嘴,“他说的。”
“他?”老六顺着看去,表情就微微抽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又是谁?”
“呵,”柳霄笑了,但想了想,他决定不刺激重伤的老六,“他叫邪天。”
“道祖?”
“你不是能看到么?”
老六冷笑:“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