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的意识,同样在这片未知的最底层。
他算到了一切,算到了两个魔,其中甚至还有一位魔尉是怎么死的,却没想到最后时刻摩隼的全力一击,会引发佛魔二途多大的动荡。
这种动荡,比他杀数十位魔产生的反噬多了无数倍。
也正因此,血棺所爆发的吞力,不仅将近处的摩霄也给吞了,连邪天自身意识,也未能幸免。
这确实是他无法想象的事。
在此之前,无论他身上发生什么事,譬如渡窥源劫时的天地异动、体内铸三十六仙台等,血棺对他的全面吞噬,也一直维持在三成。
若说这是因为邪天太过脆弱……
那邪刃当初被血棺吞噬的大帝精华,同样也是三成。
但诛杀二魔时,这种近乎规律的事情,却发生了变化,而变化,就来自摩隼之力带来的隔绝真字之力的变化。
似乎这种莫名之力,才是血棺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其余诸如邪天乃至邪刃,都只是敷衍地吞噬一番了事。
而如今,邪天的意识,便处于他曾想象过的,却完全想不到的血棺内部。
内部,便是一片混沌。
混沌,是孕育之始。
每一片寰宇,皆由混沌孕育而生。
但这片混沌,却仿佛孕育着无数混沌。
而这无数处于朦胧中的混沌,就构成了邪天意识所身处的,最彻底的未知。
不仅仅是意识,连带那片金红,连带金红中的真字,同样身处此间。
邪天不知道的是,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解放的真字,此刻就这般轻轻松松地,得以真正解放。
虽说三者同处一地,彼此相隔却远,相同的是,这三个本属这片混沌中异类般的存在,都在吸收周围广袤的未知……
随着极其缓慢的吸收,三者仿佛都在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方式,壮大着自己。
之所以说无法形容,只因三者看上去,和初入此地之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直到……
轰!
三者在同一时间,如同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在这片未知的混沌海中,迸发出了微弱的星火。
星火初生,邪天即将被未知所清洗的意识,得以苏醒。
随后,他在深深的茫然中,开始了早已养成习惯的,初临陌生环境必先打量的行为……
就在此时……
域外战场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三日。
连续历经两场大战的九州众人,终于在葫芦老头所炼丹药的帮助下,彻底摆脱了濒死之境。
接下来,本该是中规中矩的疗伤,但他们的疗伤,明显很不正经。
若说邪天在哪儿,是他们最关心的事,那仅次于此事的,便是第二场斩魔之战的结果。
哪怕此刻回想起来,自己于弥留之境所滋生的淡然、对往昔的回顾,对来生的希望,他们都不会觉得惭愧。
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个魔,是他们完全无法应付的。
是以邪天能够活下来、且不知所踪这样的局面,便引导着他们的思绪,朝不好的方向延伸开来……
“莫非他,被抓,抓走了?”
“嘶!有着可能!”
“什么可能,一定是!”
“那个魔,初临九州界便放了我们一马,他一定对邪天有所企图!”
“企图?呃,这话听起来……”
“唔……讲真,邪天其实蛮帅的……”
“噗!你们能认真点儿……哈哈哈,武商大人居然也开起了玩笑,哈哈哈哈……”
……
或许是因为邪天活下来,严肃的议论渐渐变了味道。
而充斥在重伤患者里的嬉笑怒骂,也让小霸王感受到了孤立,以及孤立之外的一点醋意。
他再帅,能有我帅?
都是睁眼瞎么!
而且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不相信我斩杀魔尉也就罢了……
企图?
简直孰不可忍!
想了想,他便冷笑一声,老气横秋地淡淡开口。
“让你们失望了,我……你们口中的那个人不仅没死,反而在最后一刻绝地翻盘,斩杀了那个魔尉!”
此话一出,九州众人不仅顿时一静,甚至连疗伤都给彻底忘了,俱都傻傻扭过头去,呆呆看着小霸王……
下一刻,小霸王用淡然的语气,将自己推测出的邪天如何布局,如何击杀魔尉,以及什么是魔尉等等,一一道出。
就在此时……
那片星空凝聚而成的巨脸外,多了个魔影。
魔影,便是摩拓。
三日时光,足够他达到此行的目的。
而即将再次赶赴酆崖战地的他,也拥有了抗衡、甚至逆推酆崖局势的力量。
虽说如此,他心头也颇为紧迫。
因为按照族内高层的推演,距离种魔出世的时间,已经非常短暂。
“好在,还有那些罗刹……”
暗喃一声,他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因为诱使罗刹入酆崖战地捣乱,是族内高层对他唯一的褒奖。
似乎这样的诱使,会在即将诞生的种魔争夺战中,一定程度上削弱酆崖所占的优势。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有的计划后,摩拓正要趋步离去……
忽而,他却看了眼葬海战地所在的方向。
“邪天……”
“还在惦记那个邪帝传人?”
似乎苍老声音的主人,一直在关注摩拓,见此情形,当即严厉喝道:“记住,他并不重要!于种魔争夺中,任何个体的力量都一无是处!”
“喏!”
摩拓深吸一口气,回身恭敬一礼,随后转身过来,再也不看葬海方向一眼,消失在巨脸之前。
直到摩拓再次进入酆崖战地,苍老声音的主人才看向葬海方向,发出冷冷的、却颇显凝重的叹息。
“邪帝传人不重要,但罗铮,你就不一样了……”
罗铮。
自罗刹狱三十六界供奉的元老议会中最古老血池爬出来的,能让元老议会十二位元老齐齐跪地的罗刹,在一段时间的恢复后,于此时正式走出葬海,踏足战地。
踏足的第一时间,他闭眸望天,一脸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怀念的味道啊……”
“但不知这一次,会有多少魔尉围攻我……”
“五个?十个?”
“呵呵……”
轻笑一声,全身上下只一件雪白长衣的罗铮,紧接着看向酆崖所在,正要为因自己的出现而对人类修士造成的浓浓不幸表示哀悼……
嘭!
天,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