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四百岁,邪天对修途的认知不能说深,却也明白力由何来。
力,初自血肉而生。
待肉身强大、圆润以致生辉,则可以冲魂之法壮大神魂,进而感悟天地灵气。
灵气生,修术法,壮神魂,直至感悟天道规则,通神则神通。
再借神通反悟天道规则,体悟仙灵之气,直至天道本源,是为合道。
……
这是一条按部就班的路。
即使上古与今世的修行体系差别甚大,究其根本,亦是同一条路。
而无论是天道规则还是天道本源,其根源俱可称之为道。
是以修途走至最终,力由道生。
而这条从生灵最底层的血肉,臻至道的力之途,绝对没有存在的余地。
“应该,不可能吧……”
沉思良久,邪天暗喃。
他是一个很容易接受新兴事物、且经常打破陈规的人。
饶是如此,他也无法接受此等颠覆他对修途认知的猜测。
“那我又为何会产生这种……错觉呢……”
当将猜测定性为错觉之后,邪天只觉面前似乎永远不会化开的迷雾,陡然消失了不少。
剩下的,依旧是对魔之力的未知。
相比之前,这种未知的迷雾也淡化了不少,但邪天知道,想要还原出让自己能够认知的魔之力,路尚远。
对此,他非常认同。
“毕竟第二次斩魔,太过幸运……”
“噗!”
感受到体内发出的喷音,邪天看向小霸王。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忙吧。”
见小霸王没兴致搭理自己,邪天便抽出心神,继续将第二次幸运斩魔化为收获,融入自己的修途之中。
看到这样子的邪天,小霸王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咂巴着嘴皮,不情不愿地轻喃一声。
“幸运斩魔?我的记忆里,斩魔的方法有许多,但幸运……有些臭屁耶……”
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九州众人用产生的幻觉逼迫邪天将这一次的斩魔之举,归纳入侥幸。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也身在局中。
真正置身事外的,是小霸王。
而小霸王,曾杀魔如麻。
即使他失去了记忆,但斩魔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即便是酆崖葬海斩过魔、诛过魔的所有修士和罗刹加起来再酝酿亿万年,都无法与其媲美。
所以他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幸运的斩魔。
他更知道,邪天之所以将此归结为幸运二字的原因。
原因,便是邪天对魔之力的那点浅薄理解和认知,以及因理解和认知带来的,在杀伐方面的些许改变。
这些改变,在邪天看来异常粗浅,在小霸王看来同样如是。
但邪天因为粗浅,将第二次斩魔归结为幸运,小霸王则将这粗浅的改变,看做斩魔的真正原因所在。
不幸的是,小霸王将邪天的这种行为当成了装逼,有些不爽,所以他才不告诉邪天。
然而不爽归不爽……
难得思考的小霸王微微回顾了一下邪天的斩魔经历,就真正有些无语了。
两百年。
独自一人。
观战百余场。
死了五个同伴。
成就了一次有别于酆崖、葬海式的真正斩魔。
这五个节奏,即便是放在小霸王纵横无敌的那个年代,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哼,果然是在装逼!”
哼哼了一声,小霸王眉头渐皱。
他看得明白。
却想不明白。
“究竟是什么动力,驱使他从被魔焰彻底压制,走到真正斩魔的地步呢……”
“出发!”半个月后,休整结束,邪天平静地朝前一指,“第二次不作数,下一次,才是真正的第二次!”
“好!”
“我们的杀戮从来不需要幸运,只需要实力!”
“都听到牲口的话了?我们一定不能抱有侥幸,定要全力以赴!”
……
小树却仿佛有些疑问。
“不作数?那,那第二次被我们干掉的魔算,算啥?”
“添头!”
邪天丢下底气十足的二字,带着九州无敌大杀四方阵,杀向葬海深处。
与此同时。
酆崖战地。
嘭!
冲天紫气之中,魔迅速消解,化为乌有。
眼见此幕,周泉再如何沉稳,也忍不住因激动声嘶力竭。
“好!好!哈哈哈哈!”
这一战,在黍天子的率领下,一支百余人的精英大队耗时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顺利斩魔。
要知道,大变持续至今,魔对酆崖的两大新阵早有了警惕和提防。
是以这种战绩,即便放在整个酆崖之中,如今也数佼佼一流。
“黍,你太厉害了!”
“形兵殿只是演武而已,没想到第一次实战,你,你比演武时还指挥得漂亮!”
“哈哈,两大保险啊!即使军阵无用,咱们的黍还能抢功!”
“嘿嘿,照我看现在根本不需要抢功了,接下来黍若还能保持这种指挥状态,斩魔无虞!”
……
退出战斗状态的黍,顾不得心神之疲惫,先是一番实诚的谦虚,对众人又是一番诚恳至极的夸奖,随后方才凝声开口。
“兄弟们,千万不可大意,如今军阵犀利,也只是仗着魔还未对此彻底重视……其实无需我说,魔族当面,我们人类修士可曾有过轻敌大意的资格?”
众人闻言,欣喜如旧,那种轻松斩魔带来的轻飘飘的感觉却荡然无存。
见此情形,黍天子当即又是一笑:“所以,我们该如何做?”
周泉沉声回道:“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一定不能大意!”
“拿出拼命的劲!”
……
“哈哈!”众说纷纭中,黍天子却哈哈一笑,“你们都说错了,我们如今该做的,便是趁魔尚未重视前,疯狂斩获军勋!杀!”
以为勾,将百余人掌控于手的黍天子,于两百年的杀戮中渐渐蜕变,如今正朝精神领导众人的天地昂首阔步地走去。
见此一幕,摩拓有感。
“和你走的,不是一条路呢,暠。”
专心烤炙手中灵肉的暠,淡淡道:“我的路,不是任何人都能走的。”
“呵呵,真是臭屁。”摩拓失笑,想了想道,“但我觉得,他的路可能比你走的远,你说奇怪不奇怪。”
“若真如此……”暠抬头瞥了眼摩拓,“只能和我打成平手的你,为何不先杀了他?”
“你说得太对了!”摩拓掉头就走,“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