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得到消息的葬海,以为推手,将无数血子以及经历大半年诛魔历程的封号血子推入酆崖战地时……
酆崖士气,已然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自青云问心、紫阳化生两大绝世军阵出现在酆崖战地至今两个月不到,酆崖斩魔,二十又六。
这是不可想象的战绩。
而当酆崖斩魔分殿,将这二十六场斩魔之战的具体分析,以及其他数十场战斗的分析分发给众军士看后,沉寂在魔之殇无尽岁月的酆崖,一洗哀尘,啸声掀天。
有哀悼先贤者。
有挥斥方遒者。
有飙升者。
……
无论哪一种人,在喧嚣过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约而同汇聚在斩魔分殿之前,请求修行二阵。
酆崖的稳妥举动,在此刻才算得到真正的第一波回报。
若没有第一步的送死,没有第二步的验证,此刻的第三步,绝对不会走得如此稳健。
但相比酆崖上被禁令不准出战的精英大队,亲眼目睹紫阳化生阵斩魔最后一点过程的黍天子以及周泉等人,心中则是凄凉的。
“新,新阵……”
一边念叨这二字,一边在脑海中不断重复斩魔最后一点过程的他们,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什么。
“换,换阵了啊……”
“是,是啊,魔,魔最后欲逃,却,却逃不掉……”
“新,新阵……”
“新,新阵……”
……
逃。
本就是件令他们不可置信的事。
也就是两百多年前,他们曾见过一次。
那一次,魔强行合体,破开禁魔落荒阵而去,并与邪帝传人擦肩而过。
但这次,魔不仅逃了,还没逃掉。
于这般的思索下,于不断呢喃新阵二字的过程中,他们于域外战场历经杀戮而铸就的坚强意志和不灭斗志,宛如狂风中的沙堡,簌簌消陨。
“他niang的!他niang的!他niang的!”
黍天子切齿喝骂三声,将众军士从茫然中惊醒。
被当成弃子,丢在域外战场任凭魔杀戮,只为降低魔的警惕性。
是该骂。
但骂有用么?
众人的思绪到了这里,正欲暗喃一声没用……
“骂没用,失落,自暴自弃便有用么……”
同样没用。
最终,明白过来的他们,其意志和斗志所化的沙堡停止了消陨,且开始恢复。
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恢复,却也给了自己一个苦苦的自嘲笑容。
“别太在意了。”周泉拍了拍黍天子的肩膀,嗤笑一声道,“至少活着回去,学会新阵,如此一来,说不定抢功更有把握,不是么?”
骂了三声的黍天子,却一脸失败的颓丧。
他觉得自己却是很失败。
自第一次碰上邪天,他便被吓跑。
吓跑之后,他借对的操控,用自己的两次拼命换来了一支听他号令的大队。
然而欲率大队行斩杀邪帝传人之举的他,又跌入了邪天那戏弄三方的布局之中。
所以失败的他,为了继续保持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同时也为了避免暠的迫害,两百年内四行抢功之举。
抢功,便是用性命去换。
他本以为自己只需拼一次命,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拼了整整九次。
这是失败的一方面。
而另外一方面,他也终于从眼前石破天惊的一幕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假扮魔,引发酆崖巨变,如今你如愿以偿,酆崖斩魔更为犀利……犀利……”
不断呢喃犀利二字的过程,也是黍天子心跳不断加速的过程。
“你想要这犀利,对么……”
这才是他骂娘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突然发现,就在自己窃喜发现了旁人所不知的邪天之举动,并因窃喜而准备行动时,邪天已经站在了更高的高度,行更广阔的布局。
隐约间,他看到邪天不耐烦地伸手将自己拨到一边,并对自己说一边儿去的场景。
气归气……
但究竟要不要到一边儿去呢?
如今的自己,面对有了提防的魔,即便拼命也无法斩魔。
如今的自己,在智谋的层面上,比邪帝传人低了整整一层天。
……
如是想的黍天子,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为何,我就出来了……不该出来的,不该出来的……”
一耳光后,他渐渐在众同袍略显错愕的注视中平静下来。
他明白,两百多年的等待与忍耐,让他变得急躁。
这种急躁,在分析出邪天假扮魔的真相后,就变成了愚蠢的热血上头。
“不该出来的……”
又暗喃一声的黍天子,刚刚平复的心境,又开始波澜起伏。
他不甘。
而不甘,便是,是他进入酆崖斩魔后,两百多年积攒起来的,受魔焰侵袭而渐渐蚀骨的。
但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却不知道自身所发生的变化。
是以在被方才斩魔的精英大队集体给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后,黍天子阴沉开口。
“走!”
走是自然要走的。
但见黍天子并未掉头转身,而是直行前方,周泉便是一怔。
“黍,我们该回酆崖修行新阵!”
“再前行下去,徒劳无功!”
“魔已经变了,即便你有抢杀之能,也再无抢杀之机!”
“再走下去会死的!”
“一口气而已,待习得新阵,我等军勋足够,便成那下棋之人,不受摆弄!”
……
“这个人,很有意思。”
摩拓能看到黍天子脸上周泉等人看不到的表情变化。
随着众人的劝说,黍天子的表情于扭曲中呈现出的多彩多姿,将他内心的挣扎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以,摩拓忍不住对地上盘坐的暠说了一句。
当然,地面上坐着的只有暠。
但围绕暠站着的,却有七十二人。
七十二位荒级三阶的道兵。
他们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背嵬。
“他入酆崖两百多年,以抢杀之举斩魔四首,尚不承认自己被魔焰侵袭。”
说到这儿,暠低沉的声音顿了顿,遂即抬头看向显露身形、却未染红半边苍穹的摩拓。
“都是你们害的。”
摩拓笑了笑,打量背嵬的视线,也落在了暠身上。
“所以你跟在后面,就是为了保护他么……抑或是你的某个无法压制的,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