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第一二○章

乡间公路是近几年才修的，路面平整，虽说已经被野草攻陷了，可毕竟是水泥造的，跟肥沃的田地没法儿比，野草都是贴着地皮长的，跟苔藓似的，又短又厚，人走在上面像是踩在地毯上，很舒服，也不影响行动。

莫末站在史逸辰和爸爸身边，紧握着武器，安静地看着他统筹团队，下发一道道指令。

很快，荒草地里蹿出来几只比毛豆小不了多少的野兔，擅长弓弩的队友有条不紊地按指令锁定目标发射，其他人配合补刀围堵……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车上放着冰袋的泡沫箱就填满了好几个。

从大家瞬间进入状态大杀四方起，莫末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她只是下意识砍死了一只身上插着箭头冲向这边的凶悍野兔，甚至等冷静下来回想的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挥刀的都记不得，完全是长期练刀的本能机械行为。

“不管咋说，第一次出城就亲手猎到了异兽，已经很不错了。”莫爸拍拍女儿的肩膀，笑着鼓励。

莫末僵着脸笑了笑，接过史逸辰递过来的瓶子抿了口水，等急速跳动的心渐渐平缓下来，才蹲下身小心给毛豆喂水。

又接连用同样的方法猎到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在不断的锻炼磨合中，莫末终于算是上了手，即使史逸辰不开口提醒，她也知道该怎么跟队友们配合了。

“我的老天爷，那是西瓜吧？我没眼花吧？真是西瓜？”

“好像是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祸相依！果然倒霉之后马上就有好运！”

看到荒草丛中隐隐约约让人望之心喜的黄绿相间的花西瓜皮，大家伙儿一阵兴奋。可到底不是第一次出城，不会惊喜到丧失了理智，直接傻愣愣地冲入荒草地里。

可让他们因为潜在的危险而放弃这难得的好运，大家又不甘心，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试一试。就算不为了小赚一笔，能弄到一个解解馋也行哇！

要知道，市里能用来种植的土地那么少。大家都可着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种，连蔬菜都尽量在家用盆栽的方法养，哪会奢侈地种西瓜？超市倒是有，只是贵的吓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末末，你去砍野草试试。”见爱人跃跃欲试又强忍着不吭声的模样，原本想让她趁机好好歇会儿的史逸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主动提出让她试试。

结果如大家所料，莫末那砍刀可不止样子看着威风。实用性也是一等一的，一刀挥过去野草能倒一片，比镰刀都强。

于是，莫末成了人肉割草小能手，被众人保护着向西瓜地行进。

西瓜地里野草也不少，只是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密。可每摘一个比冬瓜还大的大西瓜，就得清除周围的荒草，然后才能继续寻找下一个“下手对象”。

人都是贪婪的，再理智的人也不例外。原本大家说好的能摘到一个就算是赚了，可连摘了四五个都没遇到危险。众人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大胆，谁也没提见好就收的事儿，恨不得将车厢填满才罢休。

“汪汪……”

“撤！赶紧撤！”

毛豆急促又尖利的吠叫声吓了大家一跳，还是史逸辰先反应过来，让大伙儿赶紧撤回去。

大家早已习惯没有任何迟疑地依照指令行事，只是，有两个抱着大西瓜的年轻人不舍得将到手的东西扔了，竟抱着跑，很快就落到了众人后面。

眼观六路的史逸辰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吊车尾的俩人。气得骂了句脏话，急匆匆交代岳父好好看顾爱人，就掉头回去救那几乎被膘肥体壮的野猪咬到屁股的俩人了。

“毛豆，去帮忙！”

莫末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回去添乱，而是一面死命跑，一面叫毛豆去帮把手。

毛豆很听话也很聪明，立刻就掉头跟着男主人去了。

莫末很快被爸爸拉着扯上了车，喘着气趴在车窗边紧张地盯着外面，祈祷大家都平安归来。

没一会儿。被落下的两人和史逸辰也跑到了公路上，有凶悍的毛豆助攻，史逸辰还不算太狼狈。另外两人就不行了，一个腿明显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快，幸好有人拉着跑，还有史逸辰和毛豆时不时回头攻击一下紧追不舍的野猪，给他们争取了逃跑时间。

当然，已经上了车的众人也没闲着。特别是擅使弓弩的，一箭箭射过去骚扰野猪的行动。只可惜野猪皮糙肉厚，箭并不能给它们带来致命的伤害，只能起到阻挠它们行动和激怒它们，使它们更暴戾凶狠而已。

“上来了上来了！莫叔赶紧踩油门儿加速！”

被激怒的野猪群追着车子跑了将近半个小时，若不是莫爸对这片儿极为熟悉，开车技术也高超，最重要的是临危不惧，一直十分镇定从容，不然的话，别说他们的车子了，估计他们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

“小廖怎么样？伤得厉害吗？”这时候，莫末才松开紧抓着前座座椅的手，问问后车厢的情况。没办法，刚刚爸爸把货车当成飞机开，还各种抄小路，她没吓出心脏病都是心理素质强悍。

“还好，小罗已经包扎过了，没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史逸辰揉了揉蔫蔫趴在自己怀里的毛豆，笑着说，“我跟毛豆都没事儿，毛豆只是有点儿晕车，暂时还没缓过来。”

车子没有再停下，匆匆向城里赶去。如今就算是再自负的人，也不敢在野外留宿，一般狩猎队不管有没有收获，收获怎样，过了中午之后就不会多呆，立刻赶回城，万一耽误了回城时间，再想要活着回去，可就难了。

回程途中倒是一切顺利，只是市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走到特别繁华的地带，还会堵会儿车，等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大老远就看到妈妈在门前徘徊张望的身影，莫末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都还顺利吧？”莫妈看女儿精气神不错，虽然看着挺狼狈，可到底没什么血迹，总算是放下了悬了一整天的心。

“嗯，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还有毛豆贴身保护呢……”

后续事有大伯他们几个没出城的处理，莫末就跟爸爸妈妈和史逸辰一起先回家了。说实话，这一天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打酱油，可也真的很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而且这么热的天，她穿着迷彩服、短靴，戴着头盔闷了一天，感觉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极了，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身上的汗臭味，难为妈妈刚才还抱着自己好一会儿不撒手呢，也不怕熏得慌。

“妈妈，臭臭！”

“臭妈妈！”

好吧，亲妈没嫌弃，两个小崽子倒是先嫌弃上了，肥肥的小爪子还捏着鼻子，看着特气人。

“哼，竟然嫌弃妈妈臭，妈妈生气了，不理你们了！”

“妈妈……”到底一天没见了，俩小胖子刚刚还喊着妈妈哭了一阵儿呢，见妈妈要转身走，立刻紧张地迈着小短腿跟了上来，抱着妈妈的腿不松手，也不嫌臭了。

“乖，跟姥姥玩一会儿哈，妈妈去洗个澡，待会儿出来跟皮皮乐乐玩儿~”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小胖子，等莫末到浴室的时候，史逸辰已经在淋浴冲洗干净，泡在浴缸里解乏了。莫末赶紧跑去小隔间简单冲了个战斗澡，没一会儿就围着浴巾出来挤进了浴缸里。

“唔，好舒服啊！”莫末长舒一口气，感觉酸痛的肌肉在浅绿色热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了下来，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史逸辰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索着给她按摩，看她一脸享受的小模样，忍不住低头啃了一口，笑着打趣说：“知道累了吧，下次还敢不敢去？”

“当然要去啦！”莫末哼哼着撒娇，“我今儿可没给你和爸爸丢人~”

“天生劳碌命，不好好在家享福，非得跟着去受苦！”史逸辰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再不说劝她好好呆在家里陪孩子的话了。

两人相拥着在浴缸里假寐，莫末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缓起来，大约因为太过疲累的缘故，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轻轻浅浅的小呼噜，却勾起了史逸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那时的她，还剃着标志性的小光头，每回出城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抱着她那把宝贝菜刀窝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呼噜打得震天响。每到这时，岳母总是一面唠叨她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了，一面红着眼眶帮她解开衣服，小心地用湿毛巾为她擦洗一身臭汗和狼狈。

那时的他总是想，自己要是再强一些就好了，让她跟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孩儿一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为了养家出生入死，也不用为了家人，像个男人一样摸爬滚打。可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被人死死压制着，没有出头的机会，甚至一度要靠怀中的女人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