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我听了胖子的话,嘴上说着,心里头却觉得八九不离十,以石不兴那敏感的心理,搞不好还真半途闪人了。
“不信你去看看呗,那小子早没人了。”胖子不屑说道。
我琢磨了下,觉得还是该去看看,就在出门的时候,却听到了郑大师的赞叹声。
“没想到周大师的符篆之道这么厉害,当真是青年俊杰。”
我驻足停留,回首一看,却发现他眼中闪烁着寒光,见我望来,也不闪躲,却是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你表现的越出色,他就越是不放心,这个人很危险……”穆云杉轻声提醒我。
我点了点头,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展露出一些东西后,石不兴是嫉妒,而郑大师则是感觉到了威胁,毕竟我和他是敌对的,而且目前我年轻,正处于上升期,而他则开始走下坡路了,这更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了。
现在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迟早还是要分出个生死的。
我到了之前石不兴画符的院子里,果然他已经不在了,只看见在地上丢着一团废纸,拿起来一看,却是他画了一半的符篆,我不以为意的看了眼,却是目光定格,露出惊奇之色。
天赋这个东西其实很玄乎,同样的学问,有的人一点就透,有的人打死也学不会,修行更需要天赋,当年外公给过我评价,说的是中人之资,也就是说,我的天赋其实不怎么样。之所以如今表现的胜人一筹,一来是运气,二来是有缺角罗盘这等宝物帮助,三则是媳妇姐姐的庇佑和提点。
从这张符篆上可以看出来,石不兴才是真正有天赋的人,画符虽然讲究严谨,但和做文章一样,同样的框架有的人精彩,有的人平庸,全凭自身天赋和水平,这张通阴符未曾完成,但实际上仅仅这一半,就能看出石不兴的天赋,他竟然在下笔的时候,改变了勾勒符篆的顺序,我大概算了下,他所画的这半张符篆,我需要足足三百三十七笔才可以完成,而他,用了三百三十笔。
区区七笔,看起来很少,实际上却已经是极大的提升了。
头一回,我对石不兴产生了认可,将这半张符篆留存下来,等我研究透了,符篆造诣定然会精进许多。
别人知道我赢了,但实际上,我却认为自己输了,只是却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找了个地方,闭目休息,晚上的请阴兵非同小可,我必须调整自己的状态。
而在我休息的时间里,镇南先生的祭文也终于开始动笔了,若是此刻我在现场观摩,定然会发现他的每一笔书写的很艰难,没多久,就大汗淋漓了。
写了十分钟左右,停下笔休息,之后再继续写。
等到他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穆承亲自来叫我,告诉我一切都准备好了。
为了防止被镇南先生阴,也为了增长见识,我第一时间观摩了他所写的祭文,果然每一个能成为风水师,并且闯出名头的人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祭文写的相当好,开篇到过程,我挑不出任何毛病,目光尤其是在结尾处停留,这是用标准的小篆所写的一首古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是屈原所写的《国殇》,是《九歌》里祭祀战死的士兵所书写的祭文,赞扬了将士至死不屈的英雄气概,是华夏古文化中不朽的杰作……”穆云杉对这方面很了解,见我沉思,便小声解释。
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这祭文之诗从何而来,但我却能感觉到这词字里行间中所蕴含的那一股子锋锐的气息,这是金戈铁马的味道,也是祭文的点睛之笔。当我仔细去凝视这首诗的时候,隐隐之中仿佛能看到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眼中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正在盯着我看。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寒冷。
由此可以确认,这篇祭文是很成功的。
“祭文书写,都以屈夫子所做《九歌》为根基,这篇国殇祭祀战死将士,用在此刻是再合适不过的,除此之外,还有祭祀云神,山神,河神,天神等等文章,贫道十年前就已经学过了。”见我被震住了,镇南先生很是舒爽,抚摸着胡须,洋洋得意的说道。
虽然我跟他势不两立,但写祭文,的确是我的短板,他比我强我是承认的,只不过他这幅嘴脸我看不惯,也不废话,而是朝着祭坛走去。
等我到达祭坛之处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座大坑,坑里面用土石磊起了几个角,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在坑的边缘,插着木棍,上面挂满了黄纸。
“这老牛鼻子成心耍我们,筑造祭坛谁不知道啊,肯定是越高,越尊崇越好,他倒好,领着我们挖了一天的坑,景隆,我怀疑这老家伙成心坑我们,你可要小心点。”胖子早就等着这一茬了,连忙说道,望着郑大师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无知小儿,你不懂可不要乱说。”闻言,郑大师冷笑一声。
“他做的没有错,这的确是祭坛。”我拉住了胖子,严肃说道。
“啥玩意?”不只是胖子,其他人也愣了,他们干了一天,心里头都很没谱,觉得郑大师是在乱搞,人们常规认识里祭坛都是很高很雄伟的,怎么也不可能是这幅德行啊!
然而,这却是错误的看法,在古代祭祀中,场所主要有以下几种,其一是平地,这是最原始最简单的祭祀场所。古人认为,最重要的祭祀,祭祀场所反而最质朴,往往不用封土作坛,只把一块平地扫除干净即可祭祀,古人称之为“墠”。《礼记·礼器》称:“至敬不坛,扫地而祭。”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熟悉的味道,扫地而祭,说的不正是上坟吗?事实上,平地祭祀的就是死去的先人,先祖。
而“祭坛”,即用土石堆砌成一个高出地面的祭坛。因祭祀对象不同,坛有不同的形状。祭天用圆坛,古称“圆丘”;祭地用方坛,古称“方丘”。坛的高度和宽度因时间、地点、等级而不相同。
而我们这次祭祀的乃是阴兵,也就是鬼,所以要挖坑为坛,在祭祀学中称之为“坎”,《祭法》说:“掘地为坎”。《礼记·祭义》称:“祭日于坛,祭月于坎。”
坛与坎是相对的,坛高起为阳,坎下陷为阴。
所以说郑大师的布置没有任何错,倘若祭祀阴兵还要用坛,那么完蛋了,阴兵来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杀光所有人。
我看了镇南先生和郑大师二人一眼,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二人做的都不错,虽然与我敌对,但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这回并没有故意陷害我。
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入坑中,喝道:“开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