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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了一静,罗方转过脸看看罗真,想说什么,终是垂眸不语。(..)
郑氏道:“真儿为何这般说话?咱们是什么样人家?怎会做占人便宜的事!”
罗嬷嬷跟着道:“是啊三爷,能与一等国公府攀上亲戚,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咱们老太太又最讲究,便是在京城,也不是谁家请就会去!只在那田宅小住些时日,又不白住,国公府还能少得了他们好处?”
罗真看向罗嬷嬷:“能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罗嬷嬷一滞,被罗真冰刀般的目光迫得说不出话。
罗老夫人服了药,又得灵芝不停按压脑部两侧,头痛缓了些,捶着**沿骂:“孽障!别让列祖列祖宗蒙羞!想我罗家世代勋贵、何等尊荣……你、你也算我罗家子孙,与乡下人订了亲,学那乡村妇人小肚鸡肠,一饭一粥都计较……气死我了!”
郑氏为老太太顺胸口,一边抬起头对罗方道:“听说方石镇离东山村并不远,要不,咱们让洪掌柜做安排,只去那镇上住着,这样老太太可就近吃着新鲜猴头菇,不住进东山村,便不至招人说闲话了。”
罗方点头同意:“方石镇也还不错,镇上多是读书人家和小商户,镇外码头每日船只往来,客商停驻……只除了集日农人赶集喧闹些,那东山村相距十多里路吧,骑马一盏茶功夫就能来回,这个,三弟最清楚。”
罗真不作声,罗老夫人道:“你们不懂!所谓一方水土一片天,便是相距三五里。也有不同!”
到底跟着罗老夫人几十年,罗嬷嬷最懂主子的心思,她小心地瞧看一下罗真,说道:“想是东山村的水土气候好,养出那猴头菇,如今贾二老爷在东山村住着,光是吃着猴头菇和那里的米粮瓜菜病痛就消减。都不用吃药了……”
罗老夫人闭着眼轻轻点头:“刚才方儿说的关键。除了能生长猴头菇的椴木,还有一样:水!田宅水井不是挖通了他们家后头东山石峰里的山泉脉络吗?贾家小子能好起来,就是靠着吃用那口水井!”
她睁开眼睛盯住罗真:“我活了一辈子。身为一品命妇,享尽荣华富贵,什么场面没见过?岂会怕乡野长舌村妇的闲言碎语!但成国公府的脸面不能丢!明日就备下聘礼,让你大伯母跟你走一趟东山村。与那田宅议定婚期!十日之内成亲!成亲之后,我亲自送孙媳妇回门!”
一屋子人全都震惊地看着罗老夫人。尤其郑氏和罗嬷嬷,甚至罗方和罗妍都知道,罗老夫人是如何地憎恨这桩亲事――虽得皇后赐婚,可罗真这般行事。完全是打她们这些长辈的脸!罗老夫人早已计划好,咬牙切齿等着搓磨罗真,没个三五年。绝不会容许他娶那村姑进门!
可现在却突然之间要罗真十日内成亲,任谁都转不过弯来!
罗真面无表情。揖礼道:“这也太仓促了,冯姑娘毫无准备,只怕她不答应!”
“指婚懿旨已下,如今又有尊长之命,她敢不应?难不成想抗旨?还未嫁进来,就要忤逆不孝么?”
罗真皱眉,垂眸隐忍了一下,沉声答道:“孙儿知道了,明日就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说服冯姑娘和岳母,顺便请岳母做安排,腾出房间仔细洒扫整理好!”
罗老夫人听了,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平静下来,看向罗方:“方儿如今在考评,尚未赴新任,你准备一下,这两日便赶紧回京,接你父亲过来!也让他在东山村好好养养病,到过年兴许就能好了!”
罗方和罗真对视一眼,微笑道:“祖母,三弟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在边上帮忙,似乎不好吧?况且,我返回京城接父亲,来回得耗去不少时间,耽误了父亲养病。祖母想是不知道三弟的本领,此事交给三弟,两三日内便能传信至京城,便是大哥走不开,父亲身边自有得力护卫,又有母亲相伴,很快便能顺利来到赤州!”
罗老夫人点头:“既如此,那就交给三儿去办!”
罗真道:“孙儿愿遵从祖母之命:十日内成亲,并传急信请父亲过来赤州,但我信上不会提及金氏,若金氏同来,赤不能够随同父亲住进我岳母家!”
屋里再次沉静,片刻,男女声先后响起:
罗妍扑到罗老夫人跟前,悲愤道:“祖母看看,他还是这般无法无天!”
罗方原本温润的脸色转冷,眸光阴沉:“你不要太过份!”
罗真淡然道:“我向来如此,今天才叫过份吗?”
罗方忍着怒意:“她是父亲正妻,也是你的母亲!你和冯姑娘成亲,母亲来此也是给你体面――哪位新妇不想得公婆赐福?”
罗真冷哼:“我母亲贾夫人,即便已仙逝,她也会在天上看着我娶亲成家!我罗真的体面,岂是一个扶正的妾室给得起?”
罗方涨红了脸,咬着牙:“罗真――”
话未说完,罗妍腾地从老太太的罗汉榻边站起,钻到他跟前,冲着罗真尖声道:
“没有父母坐镇喜堂,你成的哪门子亲?谁会承认她是你妻室?你们不经父母允许自个儿成亲,那女人得不到公婆赐福礼,就没有好结果,将来她也是**的命!”
“住口!”罗老夫人喝斥。
已经迟了,只听“啪”的一声,罗真手一挥,罗妍像片树叶飘落进罗老夫人怀里,直接晕了过去!
罗方闭了闭眼,他若是阻止罗真必定会波及几步外的老太太,所以没有动,罗妍虽嘴贱了些,但没想到罗真依然像以前那样,半点不顾念手足之情,下这么重的手!
“罗真!妍儿不懂事你可以教她。她也是你妹妹!”
罗真沉着脸:“我母亲只生我一个,没有姐妹!”
“你……”
罗方握紧双拳,如果不是担心罗妍,真恨不得抓了他出去打一架!
郑氏和罗嬷嬷急忙将罗妍从罗老夫人怀里抱走,郑氏看着罗妍迅速肿起的半边脸,吸了口凉气,含泪对罗真道:
“真儿你怎能这样?知不知道你又犯错了。若是在府里。你父亲……罗家男人有本事只在战场上威风,可不打女人,何况这还是你妹子!”
罗真:“大伯母。我也不打女人,但是疯狗乱吠,不打不行!”
罗方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朝罗真面门挥去。罗真侧身闪过:“这是老太太屋里,另找个地方如何?”
“都给我住手!”
罗老夫人猛拍**板。郑氏忙起身来拉开罗方:
“方儿!方儿冷静些!妍儿她没事,只是晕一会,很快就能醒来。你是最懂事最让长辈省心的,可别……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说着话。罗妍在罗嬷嬷和灵芝照顾下醒了过来,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周围,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罗老夫人却是松了口气:“醒了就好了。这脸上让灵芝给涂些玉雪膏,明儿就能消下去。”
又板脸责怪罗真:“童言无忌。你妹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不搭理她就是,怎能下这样重手?她可正要议亲了的,破了相可怎么办?”
罗真道:“都要议亲了还不懂事,这也是遇着我,若犯在别人手上,咒人家未过门的妻子做**,信不信会要她的命?”
罗老夫人语塞,罗方哼了一声:“凭一句话就能咒到人,你会信这些?”
罗真:“你不信,等你成亲之时,我也让人给你咒一句?”
罗方:“……”
郑氏忙打圆场:“行了行了不说这个,都坐下!”
几个姑娘围着罗妍安抚,雪莲端来温水替她匀了面,灵芝正要往她肿起老高的脸颊给涂上药膏,小丫头拿来一面镜子,罗妍瞧见自己的脸,顿时又激动起来,拔开身边人就要冲去找罗真拼命。
金巧月和几个丫头忙抱住她,罗老夫人见状,斥道:“这是又要做什么?”
罗妍哭道:“他想打就打,毁了我的脸险些要我的命,祖母若不罚他,妍儿不服!”
罗老夫人看了看罗真,朝罗妍唬起脸:“你虽然小,可也不能太任性,那些话……**什么的,以后再不准乱说!你大伯母柔善又极疼你,自是容得你,若让前街你三叔公、五叔公家里以及其他堂族伯母婶娘们听去,可不会给你好脸色!听见没有?”
岂止是没好脸色,罗家**们怕不再补给她几巴掌!
罗真站着不动,冷漠的目光扫过郑氏,郑氏以袖掩口,不自然地轻咳。
罗老夫人接着道:“平日疼惜娇惯,该教的时候也教着,怎不学学你大姐二姐的好记性?姑娘家便是再得**爱,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忌,兄长的亲事,论不到你们这些姑娘来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三哥与冯姑娘是皇后赐的婚,便是老祖宗都得依从!祖母代替你们父母为小三儿主持婚仪,又有你大伯母协助,在赤州城办喜宴拜堂成亲,一则新娘不必经受远路劳顿之苦,二则也能顾到女方家亲戚们往来,礼数周全,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众人低头听着,屋里除了罗妍的啜泣着,没有其它声响。
罗真道:“我还是那句话:父亲可以住进东山村,金氏不行!否则,这亲不成也罢!”
罗妍停了哭泣,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哪能离得开母亲?”
罗方端坐不动,放在膝上的手却慢慢握起。
罗老夫人淡然道:“依你!金氏只留在我跟前侍候,你贾家舅舅带几个仆从,你父亲也带几个就是了!你走了远路回来,想必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日要早起,好生护着你大伯母去东山村!”
“孙儿告退!”
罗真起身,分别向罗老夫人和郑氏行礼,便走出屋门离开内院,朝外院而去。
罗宅也不算小,刚买下来时他在里头转了一圈,格局分布都了解过,有好几个适宜居住的地方,当时没想过要跟罗老夫人等人住在一起,但现在不同了,要成亲,就算勉强也得凑合着住些几天。可是罗老夫人带了这么多人来,把个宅子占得满满当当,刚才问过宝良,内院居然没留有他罗真的住处!
罗真想了想,这也怨不得人,谁让他当初没给自己占个地盘。
不过罗老太太既然想要他娶妻成亲,那么就算他不提,老太太也会给他腾出个地方作新房,倒是用不着操心!
就先在书房凑合着睡吧,明天早上关宅就会递来帖子,到时候再去禀明老太太:原来冯姑娘已随家人来到赤州城了!
接下来,自然是老太太主动提出拟婚期,然后一步一步地做好准备……想到十天后就要和锦绣拜堂成亲,从此后相依相属,亲密如一人,罗真禁不住满心欢喜,独自在夜色呵呵发笑。
内院罗老夫人屋里只是少了个罗真,其他人都还没有散去。
罗妍腻在罗老夫人怀里撒娇,要罗老夫人看她红肿的脸,罗老夫人也是吸了几口凉气,心疼地哄她一会,又嗔怪着教导几句,让她以后不要跟罗真硬顶,又不是不知道他混帐。
郑氏问道:“母亲,明日真的要去东山村?我这样……去谈婚事,不太合适吧?”
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怎样?难不成那些议亲成亲的,家里全是好的都没有**鳏夫?小三儿还没了亲娘呢!你是他大伯母,去替他谈亲事,再合适不过!”
郑氏不作声了,停一会又说:“小三儿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在赤州城亲友不多,又定在十日内成亲,到时候怕不够热闹,排场也不大……怨不得方才,他嫌太仓促了。”
罗老夫人哼道:“他还想怎样?若不是……我能为他操起这份心,他就该满足了!”
郑氏不作声了,停一会又说:“小三儿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在赤州城亲友不多,又定在十日内成亲,到时候怕不够热闹,排场也不大……怨不得方才,他嫌太仓促了。”
罗老夫人哼道:“他还想怎样?若不是……我能为他操起这份心,他就该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