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苦笑,只得胡乱洗了把脸,然后走去用饭。
饭后,关杰端茶水给罗真漱口,罗真双手接过,叹口气道:“既如此,我只有重新来过,一步一步靠近――我心意不变,会坦诚与锦绣谈谈!还请关校尉与夫人收留些时日,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关杰一楞,说道:“岂敢!我夫妻不过乡野小民,农庄寒舍但得公子垂青,住下便是。公子刚才叫错了,我在军中只是个小旗,如今是铁匠、农夫……”
罗真微笑:“就这么叫着吧,不是防着我么?再称伯父你答应吗?也不能叫关兄弟啊,你们原先那个左卫营,最后只剩下五个人,有两人如今分别去了州卫所任职,另外三个身体残缺回原藉荣养,都挂着五品闲职,皇恩浩荡,赐予俸禄并荣养田,你的事太子殿下终会知晓,将来……总之我唤你关校尉,不为过!”
关杰缓缓吐出一口气:“多谢……少帅!我如今这样很好,从不后悔离开边城!”
罗真点头:“明白。关校尉当年是功成身退,堪称精忠仁义!”
关杰眼中泛起点点红丝,默然垂下眼帘。
陈良走来请罗真到院中石桌去喝茶,田小舅不知去哪里了,陈良和陆彪便问罗真要不要去看暖房,参观一下暖房里长势喜人的猴头菇。
罗真有些惊喜:“猴头菇长出来了?那暖房真的有用?”
陈良连连点头:“我们也是新鲜得不得了,每日都想去看:只需在暖房里放着火盆,那半朽的木头天天浇水,浇温温的井水,从东山村村头那口大井担回来的,这宅子里新挖的井水嫌冷,都不用!瞧着也挺容易,六七天就长出来了!”
陆彪朝陈良翻个白眼:“你懂什么?就瞧着容易!我问过小田,他说了原是冯姑娘听了老人说的法子,留着半朵猴头菇做种。挖地一丈深埋几个月,然后才取出来,捣碎了撒在朽木了,再精心护理……不是每个人都能种出蘑菇。这也是冯姑娘运气好人品好,才成!”
罗真认真地听着,末了又皱起眉:“谁是小田?”
“冯姑娘的小舅爷啊。”
“以后要叫舅爷,不许叫小田!”
陆彪:“……”
那又不是我舅爷,我为什么啊?
陆彪一脸幽怨。陈良偷笑,被罗真一拍肩膀:“冯姑娘她们应该歇下了,暖房在哪里,带我去瞧!”
陈良忙站起身:“侯爷你真得去瞧瞧!那些蘑菇长得可稀罕了,一个个都有铜钱这般大了!”
罗真:“才铜钱大?那还要多久才长成?”
陈良无语:侯爷你知足吧,蘑菇能长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就不要得寸进尺了!为了蘑菇能长出来,我和陆彪都恨不得每天睡前磕一百个头祈祷求告老天爷,就怕冯姑娘种不出蘑菇,我们还得继续做苦工垦荒挖地!
三人去到后院暖房。推门进去,一屋灯光清亮柔和,陈良问:“谁在?”
木架后转出个窈窕身影,浅绿襦衫月白长裙,一头黑亮柔滑的长发飘逸如仙,罗真猛然心跳加快:“锦绣?”
锦绣瞧看他们一眼,说道:“深更半夜还过来,就这么着急要蘑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估计得再等一个月,才能长成!”
“冯姑娘不是的。我们……”
陆彪刚要解释,罗真抬手制止:“你俩先回去歇息吧,我和冯姑娘说话。”
陈良和陆彪无声地退出暖房。
罗真看着锦绣道:“本以为你已歇下了,想不到在这里。倒是,意外之喜!”
“我可半点不意外,看你们如此执着于猴头菇,我就猜你今晚会来这里,所以专登在此等候!”
锦绣说着,用手中细木棍挑开铺盖在木架上秸杆。示意罗真上前观看:“刚长出来的猴头菇就是这个样子,那边还长了些黑木耳和其它野山菇,是朽木里自带的菌种,浇水就萌生出来,好玩吧?”
罗真凑近弯腰细瞧,听见锦绣这么问,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嗯,如此有趣之事,或许只有你才能做得到!”
锦绣:“……”
看着眼前英俊冰冷的扑克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眉眼染笑,春意焕然,仿佛千朵万朵桃花争相绽放,锦绣只觉得一团一团粉红塞满脑海,心跳快得不正常……呆楞片刻,她用力眨了眨眼,摇摇脑袋,竭力让自己镇定!
尼煤真是受不了!罗家男人没事长这么妖孽干嘛?一个罗方倾城倾国,又来一个罗真,原以为他冷冷冰冰不解风情,谁知竟也能一笑回春、**夺魄!
“锦绣?”
“呃……在这呢!”
锦绣故作淡定,走开几步离妖孽远点,用细木条点着木架道:“其实就跟暖房养花一样的道理,任何人都可以,我们乡下人没条件所以一直不敢试罢了!我也是被你们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花费财力人力弄这些,要不然,我是打算再等一两年后,我们家境况更好些才来做这事!”
罗真道:“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他特意交待陈良和陆彪,除非锦绣家穷得揭不开锅,不然只管在她家混吃混喝,一切等他来了再说。当时是别有用心,如今面对锦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禁地想把自己扒拉给锦绣看清楚,身上所有一切都恨不得全交付锦绣接收保管。
锦绣笑笑:“我自然不担心,你们富贵豪门,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我家的蘑菇,价钱由我开,银货交讫,以后买卖还可以继续!当然,如今你们也知道暖房种植蘑菇并非难事,可以回家自己种,就不必再大老远跑我这儿来,我们庄户人家也不用战战兢兢招待你们这些贵人,大家都省事!”
罗真不笨,品出锦绣话中之意,说道:“我本想明日寻你谈谈的。”
“就现在吧!我也想听你解释,长工怎么变成了上门女婿?家中有妻有妾,你还有资格做人女婿吗?还是你另有目的?”
罗真顿了一下,忽地敛衽抱拳,弯腰朝着锦绣作了一揖,郑重其事说道:
“先前妻妾之说只是玩笑,罗真断不肯随便婚配!虚度二十一载、孓然一身只待心仪之人!得画像方知世间有锦绣,赤州城一别,无时无刻不牵挂!今日前来诚意求娶,愿与锦绣一生一世一双人,心心相映,执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