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极殿内,灯火辉煌,王座如雪。qiuyelou
一身九龙缠身衮服的姬冽,并未落于王座之上,而是和其他数人,围着一面巨大而浑圆的红蟒玉石桌,各据一方。
以姬冽准帝王的身份,能与他平起平坐的,自然不是凡人,而场间数人,也的确不是凡人,乃是当世有数的至强者。
自姬冽右手方向排去第一位,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脸若冠玉,目如灿星,一眼望去,足以让人忘记坐在对面的是个活人,而是顶天立地的神祗。此人一身明黄道袍,气质如渊如海,正是大越秘卫不世出的传奇,皇玄机。
而紧挨着姬冽左手方向的是个怎么也看不清面容的人,明明此人五官分明,可视线聚焦之际,总是一团迷雾,你能看清他的眉,他的眼,却怎么也看不清整体的五官,如一块顽石,静静地顿在地上,似乎已沉睡了千年万年。
唯独一袭破旧道袍左胸前的太极图案显露了出身,正是无极观观主,当世第一符篆大师,道衍。
除却皇玄机,道衍两位生面孔外,其余诸人,正是战天子,姜白王,诸葛神念,妖骏驰四人。
按诸人聚拢的形态,无疑是要举办重要的会议,可自诸人聚齐,已有近半个时辰了,始终无人道出一语。
“陛下。”
一道声音传来,新晋的内宫首监,如飘摇的红衣妖怪,踩着快而急的小碎步,飘至近前,“时间真的不够了。”
“知道了,着二号先走着程序,无事不得扰朕。”
姬冽不耐烦地挥退了红袍首监。
相比他的心结,区区登基俗礼,根本就轻若鸿毛。qiuyelou
内宫外宫皆有人领会他的心思,特意备下了替身,万不得已之际,也只有让替身出场,顶上这必不可少的程序。
挥退了红袍首监,姬冽再也忍不住了,“看来梵宗主是不肯来给朕捧场了,太叔祖大人,我看也没必要等下去了。”
皇玄机淡眉轻扫,声如金铁,“的确没等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怕不是梵摩苛不愿来捧场,多半是来不了吧。”
“玄机兄此是何意?”
诸葛神念不停在圆桌上敲击的指头,猛地顿住。
“神念兄是聪明人。”
皇玄机淡淡投眸。
妖骏驰冷哼一声,“早知此子非是善类,没想到竟是天生的妖孽,若此子早生一甲子,天下可还有我等容身之所?”
姬冽听得目瞪口呆,“太叔祖大人,诸位前辈,朕怎么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莫非梵宗主遭了不测。”
皇玄机眼神终于偏转,在姬冽身上停留片刻,姬冽蹭地立起,“不可能,绝不可能,此獠绝无此本领,副主祭大人遭难,不过是此贼强行二次化妖,副主祭大人一时不查,才为此贼所趁。梵宗主的修为,多半能和副主祭大人并驾齐驱,争锋相对,即便中那恶贼奸计,又岂能脱身不得?”
皇场之战后,姬冽闷坐数日,惨淡的结果,他完全不能接受。
当然,这惨淡的结果非是指战损之大,即便全天下都败光,姬冽也不会太过挂心。
他不能接受的是,许易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根本超出了他能追赶的步伐,二者相差简直如同云泥之判。
他是当时第一天才,怎能被区区野民所盖过?
此刻,皇玄机,诸葛神念等人光凭推测,便要证实梵摩苛遭了许易毒手,这是姬冽所不能接受的。
很明显,在诸位感魂老祖心中,那贼子的实力和名头,已经有了和他们并驾齐驱的资格。
他堂堂大越青俊第一人,在诸位感魂老祖心中,分明已失去了和那贼子相提并论的资格。
“胜不骄,败不馁,百折不挠,方是武者之心,洌儿,你可明白?”
皇玄机对姬冽的心意,洞若观火。
姬冽凛然,不敢再辨。
“看来玄机兄已收到消息了,这么说来,老牧也凶多吉少,我是真想知道此子到底又得了什么造化,妖孽到了这般地步。“
战天子玩味说道,话语之中不见颓意,双目如电,迸发着昂扬战意。
修行到了他这个地步,要想前进一丝一毫,都难如登天,同侪的感魂老祖,论战力,要么半斤八两,要么尚不及他。
战天子无比渴望,和超过自己的强者一战,哪怕身死,也要追寻那得以超脱的一线生机。
显然,隐梵摩苛、匿牧神通的许易,已被战天子视作了这样的存在。
皇玄机淡淡敛眉,掌中猛地现出一枚圆球,丝丝煞气外放,包裹圆球,圆球氤氲,瞬间于浮空现出画面,却是一道淡淡虚影,赫然正是梵摩苛的形象。
“玄机兄替我报仇,梵某生……”
“生”字未绝,那淡淡虚影便告消失,画面就此断绝。
“九幽散魂升光咒,这,这怎么可能。”
姬冽脱口而出,惊得站起身来。
九幽散魂升光咒,乃是禁咒,之所以列为禁咒,并不是此咒威力巨大,而是此咒乃是在感魂老祖散魂之际,才能使出的,用作最后危机关头传讯。
画面之中,那道淡淡虚影,连散魂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缕残魂,且连禁咒都未发全,便告烟消云散。
堂堂感魂老祖,竟这么窝囊的陨落了。
没人回答姬冽的问话,满场迅速陷入了死寂。
再怎么评论那贼子的实力,也不如眼前的真实画面,来得震撼人心。
同是感魂老祖,凌驾此界芸芸众生已经太久,久到让这帮感魂老祖忘了自己还是凡人,忘了自己会死。
梵摩苛的惨象,带来的震撼,是撼动心灵的。
良久,姜白王道,“看那画面中的背景,似在浮屠山。”
众人皆想起画面中山岚最高峰断缺的一块,正是浮屠山的佛陀头颅。
“看来姜兄是在赶来的路上遭遇的不测,不好,岂不说那贼子也在神京之中,说不得正在赶来的路上。”
诸葛神念话才出口,隐在桌下的大手便死死攥紧了,强行控制着血液,才没让老脸涨红。
太丢人了,堂堂感魂老祖,岂能胆丧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