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情

只要拖到了太子的手下军马赶来，自己死在了中唐的城卫军手里面，那么就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了，因为自己作为卷入到了夺嫡事件当中的人，支持的是李柏，那么太子就有一万个杀掉自己的理由，就连东林书院也说不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的小路远处忽然有光芒闪动，渐渐的就见到，一辆十分豪奢的马车从远处袭来，那马车通体似乎都是由红铜铸成的，闪闪发亮，更奇特的是，牵着马车前行的居然是四头完全看不清楚具体形象的黑影，仿佛是在凌空漂移似乎的，只是觉得十分矫健飘逸，鬃毛几乎是长达数丈，根本就不沾染地面，紧接着就在这里前方十余丈外停下。

这马车停下以后，便连坐骑带车一起“哄”的一声燃烧了起来，在熊熊的烈火当中，马匹和马车的形象只是在慢慢的变淡而已。

紧接着，烈火翻腾当中形成了一道门户，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此人作中年文士打扮，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气，留着三缕长须，只是神情显得十分的疲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山羊。由此可见旁人所说他不会神通也是未必准确。

东山羊深深的看了林封谨一眼，然后转身对拦截在了路上的五德书院诸人疲惫的挥了挥手道：

“你们若还把我当成师伯，那么就散了吧。”

东山羊显然是在门内的威望极高，他说了这句话以后，前来结阵拦截林封谨的人立即就少了三成，剩余下来的人犹豫了一下，观望了一下，也随之散去了。这部分人显然是忌惮林封谨师门的报复的，不过剩余下来的四成人依然无动于衷，神色冷硬若铁的拦截在了林封谨的面前。

这部分人便是五德书院当中的核心成员，只肯听命于山长郭璞，不过当东山羊拿出来了一把玉如意以后，都脸色一变，同时躬身退了下去。

这时候，东山羊才看向了林封谨，淡淡道：

“你走吧，我之前欠你的一条命。今天就算是连本带利一起还清了。”

林封谨笑了笑道：

“算我反欠你一条命好了。”

他口中说话，其实已经是在示意手下驱车通过，一直等到了车辆过完以后，林封谨这时候才忽然看着东山羊认真的道：

“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一下先生，是关于王上的。”

东山羊一下子转身过来。双眼的目光仿佛是两根针似的，要深深的刺入到林封谨的眼睛里面去！一字一句的道：

“是你做的？”

林封谨立即举起手来。郑重的道：

“王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若是有心谋害他老人家，死后必然猪狗不如，永不超生。”

东山羊听林封谨说得十分坚决，目光便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

林封谨道：

“实不相瞒，我觉得王上的突发重病当中有很大的疑点。搞不好。不是天灾，是**。”

东山羊默然了一会儿道：

“是，但是这其中的原委我却不能告诉你。”

林封谨道：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王上当时发病的地方是在哪里？？”

东山羊一怔。便招手唤人前来，几个人交头接耳以后道：

“王上发病的那天晚上，是进了一碗绿豆粥，三个金丝小馒首，然后惯例的在宫中散步，没想到忽然有些落雨，便绕了绕路，结果走的是平时不常去的两里半，也就是之前的燕归轩，然后忽然倒地不起。”

林封谨听到了“两里半”“燕归轩”这两个关键性的名词以后，脑门仿佛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的砸中！他脑海里面立即风驰电掣的掠过了几个字：

“原来如此！！”

这卫烈帝的心思，这大卫朝末代皇帝的帝王心术，竟是如此险恶，连林封谨这样心思细腻巧妙的人，居然都上了他的恶当，不仅仅将他当成了棋子来进行操控！更是将林封谨拿来做了一把利刀！

这卫烈帝想必早就对天下大势进行过分析，判断了大卫朝一旦分析崩溃，那么便会陷入诸侯征战的纷乱局面。而大卫朝的三都当中的皇宫，则是多半会被“逆贼”征用------因为在多国混战的乱世当中，枭雄是绝对不会耗费巨额钱财，大兴土木建筑宫室的，宁肯将钱投在军队上-------所以，卫烈帝，甚至是大卫朝的其余帝王，应该早就在大卫朝的三都皇宫当中设置了一系列杀机重重的的连环机关！

获得了藏宝图想要获得进一步线索的人，就得按图索骥去开启这些机关来获得线索，而寻宝的人在获得线索破开机关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将卫烈帝布置的另外的连锁机关给启动了！

而这一系列的连环机关被启动以后，必然有极厉害的杀招在环环相扣的在蓄势待发着，针对的便应该是对于卫烈帝来说胆敢窃据宫室的“叛贼”，这些杀招会感应到他们身上的君王气息而发动，大卫立国几百年，苦心经营谋划，这安排的杀着也必然是石破天惊，天衣无缝！

更重要的是，能够占据昔日大卫三都的势力必然不小，若是其领袖人物相继陨落，其内部必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进而导致天下大乱，搞不好这样的局面还会和那个从地窍当中被释放出来的诡邪怪物互相呼应，互为表里，造成另外一环巨大阴谋的开端！

一念及此，林封谨忍不住心中都涌出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觉，现在看起来，李坚便是这卫烈帝阴谋下的首个受害者！还一句话还叫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现在看起来，林封谨虽然没有要谋害李坚的意思，但无可否认的是，李坚的死却是和林封谨有着直接的关系！

面对着这样的尴尬局面，林封谨也只能苦笑，当然，倘若将他和东山羊的位置互换一下，那么搞不好东山羊就会生出一死谢天下的赔罪念头了。

而林封谨当然不会这么想不开，事实上就算不是他来发动机关，也一定会有另外的人，这就仿佛是凶手杀人的刀无罪，有罪的是凶手是一个道理。

他一时间也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并且自己虽然可以说是机警敏锐，城府深沉，但是在卫烈帝这死去了多年的帝王面前，居然还要被此人遗留下来的谋划牵着鼻子老老实实的按着他的计划行事！心中的挫败感可以说是极其强烈的。

而此时林封谨才明白，自己的聪明恐怕只能算作小聪明，而在心怀天下的帝王面前，在他们纵横睥睨，放眼天下的大局观之下，那才叫真正的渊海一般的智慧谋略！

见到林封谨怔住，东山羊也是很沉得住气的人，双眼却是将林封谨脸上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不过林封谨乃是什么人物？虽然在这大卫末代帝王的韬略下被当成了棋子，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也是成熟得不要太快，楞是没有被东山羊看出来什么破绽出来。

东山羊见到林封谨神色变幻，却是始终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才道：

“你若是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告诉我，最后我还要提醒你，不要以为我这次出手以后你就安全了，门中要杀你的人乃是阴无极！此人和我辈分相同。”

“虽然本门已经暂时中断了对你的追杀，可是，阴无极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守规矩的人，他嘴上说是要让自己的弟子出手来追杀你，但根据我对此人的了解，一定是不会大意，要尽全力的，并且他还有两名知交好友：大隐君黄密，小隐君黄刑都是绝顶高手，并且也都与你的两个师傅有过节，只怕他们两人也绝对不会坐视！”

林封谨一面听着东山羊的话，一面慢慢的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林封谨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走的，先生今日的恩情我记下来了，日后必有所报。”

在林封谨和东山羊对话的时候，他的家将却是丝毫都没有停留，早就护送着夫人往前去了，一旦有什么事情的话，自然会发出警讯，所以此时林封谨还可以在这里和东山羊从容谈话。

东山羊听了林封谨的话，淡淡的道：

“我修的是黄庭之道，一切都是要求个静字，倘若不能心安，日后修为就难以寸进，也不求你回报什么。最重要的，阴无极，黄密，黄形三人也都不是什么庸才，阴无极修炼的是三阳开泰**，外号烈日，神通却是阴阳相济，他位列本门五德七子之三，成名三十年了。大隐君黄密曾经是御前侍卫带刀统领，哪怕在大内当中的实力也是排得上号的，而小隐君黄刑在十年之前曾经和陆九渊交手一次，虽然惨败，却可以全身而退，你要是能渡过此劫再说其他的事吧。”

林封谨皱起了眉头，他作为陆九渊的弟子，对其风格了解得极其深刻，陆九渊讲究的是出剑绝不容情，每一剑都是带着绝杀之意，所以除了和弟子演武之外，陆九渊一旦出手，都是风驰电掣，毫不容情。

这小隐君黄刑居然可以在陆九渊剑下逃生，别的不说，但就是那一份生死之间的感悟就足以令其实力大增，更是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极擅身法的人物，很显然在追逃当中都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