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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士兵一片惊呼,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人头脸上插着一支箭,正是他们的王爷窦建德,这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大势已去的念头。
旁边阮君明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路上忘记告诉程咬金,高雅贤是一个脾气极为暴烈之人,做事不大考虑后果,应该是先把他说服,最后再拿出假窦建德人头,不料程咬金这会儿就拿出来了,他心中担忧之极,手不由按在刀柄上。
程咬金自有他的精明之处,他知道窦建德人头最容易激化矛盾,若进城后再拿出人头,万一高雅贤翻脸,他们逃命的地方都没有,不如现在先拿出来,就算高雅贤翻脸,他们也有逃命的一线希望。
如果拿出人头,高雅贤没有翻脸,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夏军覆灭的现实,剩下的事情就是谈判了。
高雅贤死死盯着窦建德人头,脸上胀得通红,半晌,他一字一句令道:“把人头给我看看!”
程咬金把人头给了一名士兵,他的双手握在斧柄上,眼角余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刀斧手的动静,若稍有不妙,他就劈杀出去。
士兵奔上城头,将窦建德人头交给高雅贤,高雅贤手捧人头,只见一支箭从鼻翼射入,正是他的王爷窦建德,他浑身忽然颤抖起来,心中为窦建德报仇的烈火开始熊熊燃烧。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为王爷报仇!”
他话音刚落,一支箭忽然从身后射来。一箭射中他的后脖颈,箭尖从咽喉突出,高雅贤闷叫一声,手中的人头落地。
他用手扼住喉咙,慢慢转过身,只见身后二十步外上城的甬道处站着一人,手执弓箭。正是他的副将刘雅。
高雅贤的眼睛瞪大了,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手指着刘雅。却说不出一句话。
刘雅冷冷道:“你若不死,三万弟兄都要跟你一起陪葬!”
他张弓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射在高雅贤左胸。血花四溅,高雅贤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从城头栽了下去,‘扑通!’落进护城河中。
高雅贤的百余亲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大吼一声,举刀扑向刘雅,但甬道上却涌上数百士兵,和亲兵厮杀在一起。
突来的变故使城下数百刀斧手不知所措,纷纷后撤。程咬金趁机调转马头,向西奔出百余步,阮君明和其他士兵也一起跟了上来。
“阮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程咬金不明情况,急问阮君明。
阮君明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半晌道:“应该是刘雅,敌军发生内讧了。”
他瞥了程咬金一眼,隋军中都说此人是福将,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运气奇佳,这种内讧侍的事情居然也被他遇到了。
程咬金咧嘴笑了起来。“我说嘛!这可是飞狐县,我就是在这里被封县伯之爵,土地爷怎么能不给我一点面子?”
一刻钟后,城头上的战斗渐渐平息下来,城门开启,一队队士兵从城内走出,为首一员大将,赤着上身,双手反绑,正是副将刘雅,他跪在城门大喊:“罪将刘雅,愿意归降隋朝,为楚王殿下效力!”
程咬金心中暗赞,这才是聪明人,不要提任何要求,老老实实归降,态度诚恳,这样的人将来才会有前途。
程咬金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刘雅,替他解开绳索,又解下自己衣袍给他穿上,装模作样地安抚他道:“我奉楚王殿下之命,特来劝降你们,那个....主要是想少杀戮,保住弟兄们的性命,刘将军深明大义,令人钦佩,我会如实告之楚王,刘将军将会被河北民众所景仰,功在千秋。”
刘雅大喜,这个隋使看起来虽然又黑又粗,但说话却有节有理,说的话都很让人喜欢听,这才是善言之人。
“请使者进城休息,骑兵分布三处,我会召集众将,说清楚情况,今天下午,正式归降隋军!”
次日一早,在易县城外,大将刘雅率领三万骑兵正式向隋军投降,这是窦建德在河北的最后一支军队,随着这支军队的投降,标志着窦建德在河北的统治结束,河北郡县除了安阳城外,皆并入了隋朝的版图。
但在隋朝,消息的传递是需要一定时间,河北战事结束,往往要到半个月后才能传遍天下,中间的一段消息空白期,往往就会发生很多戏剧性的事件。
齐郡祝阿县,早几天前,祝阿县离黄河约五里的一片旷野里便驻扎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这是青州割据势力徐元朗的军队。
早在数月前,窦建德从河内郡兵败后,窦建德便正式迎娶徐元朗之妹为侧妃,这是徐元朗一直向窦建德表达的善意,作为一个夹在窦建德和李密这两大枭雄之间的一个小势力,徐元朗必须同时讨好两方,他谁也不敢得罪。
一方面他向李密臣服,接受他赐封给自己的鲁郡公的称号,另一方面,他又低眉顺眼地向窦建德表示结亲的愿望。
他游刃于两大势力之间,就像过独木桥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同时也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徐元朗原本是东莱郡海贼,去年年初,他在北海郡收集了数十支小乱匪约千余人,攻下了北海县,势力得到了迅速发展,仅仅数月时间便占据了东莱、北海、高密、齐郡、鲁郡、琅琊等六郡,兵力近五万人。
一个多月前,窦建德派人向他传达命令,命他派军赴河北参战,共同对付隋军,这让徐元朗心中极为忧虑,他怎么可能派兵入河北和隋军对抗?
在得知李密只派了数千人象征性的驻扎在黄河南岸后,他随即也做出一个姿态,率领一万军队驻扎在祝阿县,摆出一个准备渡河的架势,表面是渡河,实际上是按兵观战,假如夏军不利,他就缩回去,假如隋军不利,他就渡河声援。
这天下午,几艘大船从对岸驶来,停泊在黄河南岸边上,千余名士兵从船上卸下五百口大箱子,早有探子奔回大营前去禀报。
徐元朗心中奇怪,又派人去岸边询问情况,黄河岸边,五百口大箱子已经搬上了岸,这时从船上走下来一名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长一张国子方脸,大鼻子、厚嘴唇,一副粗犷的脸上却配一对小眼睛,不时闪烁着一种狡黠的亮光。
此人便是窦建德的心腹大将刘黑闼,他比窦建德小五岁,两人是同村,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练武学艺,感情深厚,大业七年河北大旱转为大涝,饿死了无数人,窦建德便是在这一年造反。
而刘黑闼却在窦建德造反之前便弃家出走,投靠了豆子岗的郝孝德,后来又随郝孝德投降了瓦岗寨,郝孝德在翟李火并中丧生,引发了瓦岗寨的第一次逃亡潮,刘黑闼也逃回河北投靠了挚友窦建德,深受窦建德信任。
这次河北大战,刘黑闼奉命安排退路,伺机夺取徐元朗的青州根基,一早,刘黑闼接到探子消息,此时徐元朗就在黄河南岸的大营内,刘黑闼立刻开始了行动。
“兄弟们抬起箱子,去徐元朗的大营。”
一千名壮汉两人一组,挑起五百口大箱子向五里外的徐元朗大营走去,走出数里便迎面遇到了徐元朗派来的十几士兵。
“请等一等!”
士兵骑马飞驰而至,拦住了去路,刘黑闼一摆手,“放下!”
五百口箱子放下地,为首校尉上前向刘黑闼拱手道:“在下奉徐郡公之命前来询问,尊驾可是刘将军?”
刘黑闼爽朗一笑,“我就是刘黑闼,将一些财物先送来齐郡,王爷请徐舅爷代为保管。”
“果然是刘将军!”
校尉看了看五百口箱子,又问:“刘将军说,这是夏王要交给我家将军保管的财物?”
“正是!”
刘黑闼一挥手令道:“打开几箱给他们看看!”
士兵打开了三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还有上等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用布包好的瓷器。
校尉看了一眼,立刻拱手道:“我回去禀报将军,请稍候片刻!”
他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刘黑闼却不睬他,对众人道:“继续走!”
众人又抬起箱子向数里外的大营走去。
营门口,徐元朗在百余侍卫的簇拥下,正翘首向远处张望,远远的,他已经看见了一队人马向营门走来,大约在三里外。
战马疾奔而来,他派去的几名手下先一步赶来,下马禀报道:“启禀将军,是刘黑闼率人挑来五百口大箱子,说是夏王的财物,想先寄存在我们这里。”
徐元朗眉头一皱,问:“你查看了吗?”
“看了三只大箱,都是金银珠宝和瓷器绫罗,确实都是很贵重的财物。”
徐元朗想了想又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约一千名挑夫。”
这时,刘黑闼已经走到一里外了,徐元朗当然对财宝很感兴趣,五百大箱财宝让他保管,如果窦建德死了,这些财宝不就全归他了吗?
只是刘黑闼来人太多,他可不想这么多人进营,他立刻令道:“让他们把东西放在营门口,由我们的人挑进大营,刘黑闼最多不能超过百人进营交接。”
说完,他转身向大营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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