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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绩在队伍中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韦城县,这座曾经寄托了他全部希望和抱负的县城,在他记忆中已逐渐模糊、逐渐远去,就像一只蝉褪去的外壳。
虽然他只有二十三岁,是隋军中最年轻的将军,但他却觉得自己已历经沧桑,他的心渐渐变得老态,徐世绩轻轻叹息一声,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了激情。
这时,城门开启,一名士兵飞奔出来,奔至隋军前大声问道:“我找徐将军!”
“我在这里!”
徐世绩催马出来,他看了一眼这名士兵,认出了他,“你是王小麻子。”
士兵激动万分,上前跪在徐世绩面前,“四当家,就是我啊!”
徐世绩深深吸一口气,‘四当家’,这个称呼已经很遥远了,他柔和笑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宋将军请四当家进城一叙!”
旁边副将罗子玉立刻上前,“将军,你不能进城,太危险了。”
徐世绩摇了摇头,“要想拿下黎阳城,我非进韦城县不可,有五千精骑在,谅他们不敢做什么,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徐世绩回头对亲兵一摆手,“跟我来!”
他带着百余亲兵,跟着士兵向城中而去,徐世绩刚进韦城县,只见数百名老兵齐刷刷跪下,“四当家!”很多人泪流满面,甚至有人失声痛哭起来,他们这半年多来遭受的委屈,这一刻都随着徐世绩的出现倾泄出来。
徐世绩连忙翻身下马,走到老兵中间。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老兄弟还记得我,但现在我不是四当家了,我现在和瓦岗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希望各位老兄弟能够得到善终,能够种田养家,能够儿孙绕膝,那我就无憾了。”
老兵们都异常感动,七嘴八舌嚷道:“四当家。把我们都带走吧!”
这时,主将宋简朴走了过来,拱了拱手:“徐将军别来无恙?”
徐世绩也拱手还礼笑道:“我这次前来,要麻烦宋将军了。”
“不必客气,请随我来。”
宋简朴将徐世绩带进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徐世绩立刻问道:“孙长乐的老娘在韦城县吗?”
徐世绩心中很紧张,如果孙长乐的老娘不在韦城县。那他的计划就失败了,虽然按理她应该在韦城县或者瓦岗寨,但孙长乐也很有可能私下把老娘接去黎阳城,这个猜测一直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中,令他这两天忐忑不安,此时徐世绩注视着宋简朴,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宋简朴是大业八年加入瓦岗寨,也算是一员老将,他明白徐世绩的紧张,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孙长乐的老娘就在韦城县内。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不过......”
说到这里,宋简朴停了下来,他意味深长对徐世绩道:“不过我希望四当家能够带领弟兄们再建瓦岗,重振瓦岗军昔日的雄风。”
徐世绩愕然,他没有想到宋简朴竟然说出这么一席话,半晌,他苦笑一下,“宋将军认为这可能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瓦岗寨以及附近州县都在我手中。有数千军队,还有更多怀念翟大哥的旧部,不下十余万人,只要四当家振臂高呼,打出重振瓦岗的旗帜,我相信会有无数老弟兄来投奔,四当家。现在李密被宇文化及拖在彭城郡,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干吧!”
宋简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徐世绩。眼睛里充满了热切的期待,徐世绩还是摇了摇头,“妻儿和父亲都在太原,我怎么可能丢下他们,再落草为寇.....”
“四当家!”
宋简朴激动起来,大声喊道:“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有什么不可以放弃,只要四当家成为一方枭雄,难道杨元庆真的会杀你妻儿和老父吗?四当家,你今天一定要听我的话,我宋简朴愿拥立你为瓦岗新主!”
宋简朴刷地出长刀,将刀放在徐世绩脖子上,单膝跪在他面前,盯住徐世绩,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一字一句恶狠狠道:“四当家,你一定要答应!”
徐世绩低下头,沉默半晌,“你想过城外的五千骑兵吗?他们只效忠杨元庆,我只是领兵之将,他们不可能跟我造反。”
“你可以让他们离去,我孙长乐的老娘交给他们,我知道你们是要取黎阳城,就让他们自己去夺城,四当家留下来。”
“好吧!我让亲兵把孙长乐的老娘送出城,我留下来,或许我能完成翟大哥的遗愿,把老弟兄们都重新召集起来。”
宋简朴大喜,他向徐世绩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是我向四当家道歉,起事后,我会按照瓦岗的规矩献血酒赔罪。”
他站起身大喊:“来人,把孙长乐的老娘送出城!”
徐世绩的亲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出城而去,徐世绩站在城头上,望着五千骑兵调头向北而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他转身走到城头,城下一千老弱兵已列队整齐,而宋简朴和他的十几名手下则簇拥在徐世绩身后,他们手握刀柄,目光里带着疑虑,宋简朴要逼徐世绩发下重誓,他才会相信徐世绩的诚意。
“各位弟兄!”
徐世绩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徐世绩想问各位,你们愿意跟我重振瓦岗吗?”
“愿为四当家效死命!”一名士兵振臂高喊,所有士兵都跟着高呼起来,“愿为四当家效死命!”
每个人眼睛里都充满了期望和热切,他们渴望徐世绩能带他们重新回到瓦岗军的全盛时期,徐世绩心中暗暗叹口气,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退兵还田。为什么一定要抢掠杀人?
徐世绩身上的刀已经被宋简朴夺走,他赤手空拳,他的数十名亲兵站在百步外,也一样没有兵器,这是将孙长乐的老娘送出城的条件。
“四当家,你可以发下誓言了,弟兄们都在期盼着呢!”宋简朴在一旁催促。
徐世绩目光向下瞥了一眼,他站在位置正好在上城的甬道上方。距离甬道的高度只有一丈,他慢慢举起双臂,双膝跪下,所有人都跟着他跪下,包括宋简朴,他也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徐世绩纵身一跃,从三名宋简朴亲兵的包夹中跳下了甬道。不等众人反应归来,他再次跃起,从甬道跳下城,冲进了一千多名士兵中。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惊呆了,宋简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指着徐世绩大喊:“抓住他!”
他的三百余名亲兵从城头冲下,向徐世绩冲去,徐世绩已经夺到一根长矛,他长矛挥动,一连挑翻两名士兵。大声喝道:“弟兄们,宋简朴是李密的探子,将他抓起来!”
千余名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听他们两人哪一个的话,士兵们一动不动,就仿佛旁观者,这时,徐世绩的八十名亲卫冲了上来,他们已经夺到了武器,和徐世绩并肩作战。两支军队在城墙下混在一起。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听四当家的话!”
千余名士兵如梦方醒一般,一起呐喊着向宋简朴杀去,城外,五千隋军骑兵又重新杀了回来,宋简朴见势不妙,他翻身上马向城外冲去。徐世绩紧跑两步,振臂将长矛投出,长矛力道强劲。飞出数十步远,‘噗!’从宋简朴后心刺入,矛尖从前胸透出,宋简朴一声惨叫,从马上滚翻下来,当场阵亡。
宋简朴的阵亡使城内的混战停止下来,宋简朴亲兵纷纷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这时,罗子玉欲率领骑兵进城助战,一名徐世绩的亲兵却奔出城对罗子玉道:“启禀罗将军,徐将军请隋军不要进城,他能解决城内的乱局。”
城内,徐世绩满含热泪,第二次对老兵们激情地喊话,“大家都是瓦岗军的老兵,大家想一想,当年随翟大哥一起起事的三千老兵现在还有多少?大部分都战死了,他们得到了什么?除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外,一无所有,弟兄们,放下武器吧!回自己家里去,或许你们的妻儿,你们的老父老母还在等着你们,回家去吧!不要再死在战场上,瓦岗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千余老兵都默默地望着徐世绩,‘当啷!’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了长矛,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士兵放下了武器。
第二天中午,徐世绩率领五千骑兵抵达了黎阳城,他派人进城去给孙长乐送信,连同他母亲的信物,又命亲兵将孙长乐的老娘颤颤巍巍扶上战马,让城头上所有人都能看到。
徐世绩知道,孙长乐是瓦岗军中出了名的孝子,用威逼利诱未必能奏效,只有用他的母亲做人质,孙长乐有才可能投降。
五千骑兵列队在黎阳城外等待着,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黎阳城内依然没有动静,副将罗子玉有些沉不住气了,“徐将军,会不会是孙长乐投降?”
徐世绩紧咬嘴唇,总管只给他三天时间,他将前途和名声都压在这一步棋上,他为此花一天的时间,若拿不下,他将成为隋军的笑柄,徐世绩心中紧张异常。
“沉住气!”
他低声道,这也是告诉罗子玉,“无论如何,他都会又一个反应。”
时间已经渐渐过去一个时辰,就在隋军已经有些不耐烦,连即徐世绩本人都即将绝望之时,忽然有亲兵指着城门大喊:“将军快看,城门开启了!”
黎阳城大门缓缓开启,吊桥放下,一队队瓦岗军士兵打着白旗从城内走出,为首之人,正是主将孙长乐,在对母亲的孝道和对李密的忠诚面前,他最终选择了前者。
徐世绩激动得几乎大喊起来,黎阳城五千守军在大隋继业元年的最后一天,向隋军献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