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只想静静不说话

朱子诚带着五百多人撤离，眼看着耶律风向着李宇珩逃窜的方向而去，突然产生无力的感觉。刚才和耶律风的交手中，知道这个人的武功远胜于己。

如果耶律风率领着契丹武士和二百骑兵追上来，不但留下殿后的五十名士卒，就连剩下的几百人也将面临屠戮之灾。己方人数虽然倍于对方，五百人中大多是乡团的士卒，和正规军卒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一场战斗之后，早已乏力。若让契丹人追上来无疑等于虎入羊群。

幸好耶律风去追李宇珩，二百骑兵留在原地守护押送人员。五十名士卒刚好挡住契丹武士的追击，倒也不怕他们再追上来。

朱子诚带着活下来的人向东走了大约十里，停下修整。经过战斗之后，士卒都已疲惫不堪。契丹人的方向是北上，这里暂时安全了。按照预定计划，所有人员汇合后返回冀州。

“怎么没有看到恩公？”丁宝没有看到李宇珩，担心地问道。

朱子诚、李荣、刘洛林还有所有活下来的士卒们均有着死里逃生的感觉，听到丁宝问话，才察觉李宇珩没在队伍中。

“玉珩引开了耶律风，我们才能杀出重围。相信玉珩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大家放心吧。”

朱子诚当时看的清楚，李宇珩故意激怒耶律风，引耶律风前去。以李宇珩受伤的身体，恐怕难以逃脱。

丁宝沉默不语。明白恩公为了争取撤退的机会，引开了敌中的高手。如今生死未卜，如果恩公有什么事……想到这里，在心底默默祈愿。

刘洛林清点人数，一千五百名士卒，只剩下五百八十九人，算上山顶伏击写五十人，还有六百多人，人员损失过半。

杀敌约三百余人，耶律抒怀被杀。

“此役失利，完全在于情报不明。敌人竟有两名高手，五百之众，还有契丹武士。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算大胜了。”看到士卒士气低落，朱子诚用战果来恢复士气。

李荣此刻也缓过劲来，“契丹武士果然厉害，如果不是宇珩想出来这五人一组的办法，恐怕今天的损失会更大。”

两日后，朱子诚带着士卒返回冀州。

……

栖凤山中。两道人影你追我赶，在林间穿梭。少女的声音传来：“水牛哥，你每次都跑的这么慢”。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明月，我这身法还没有学会。”

“水牛哥，我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上次你记穴道的名称，我告诉你了不用那么麻烦的，你偏不听。这次我又告诉你应该在转身的时候提气运功，你每次都差一点。”

李宇珩心想：“我的伤还没有好，每次转身的时候疼的五脏六腑都要裂开，还怎么去提气运功。”

想是这么想的，口中却道：“这一次是我不好，今日师父应该回来了吧？”

“阿爹说出去半个月，好像去塞外了，这几天也该回来了。”明月在空中宛若惊鸿。

“师父也真放心让你一个小孩子待在这里。”李宇珩听到师傅去了塞外，不会是去找耶律齐光的麻烦了吧？

明月一听，从几丈外的树上折返回来，李宇珩冷不防差点撞上明月。只见明月非常认真的说：“水牛哥，我可不小了。以后不许再说我小。”说完瞪了李宇珩一眼，又展开身法跑远了。

李宇珩心想，明月的确不算小了。在这个时代，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十四岁时已经出嫁了。明月今年十七岁，已经是大姑娘了。

不知不觉间，回到栖凤山已经三日。打算向师傅禀告《轮回诀》的事情之后再回到冀州，有机会再去河东将石重贵的血书遗诏交给刘知远。

李宇珩身上有伤，明月不许他离开栖凤山。经过这几日不停地的修炼，胸口的伤已经大好。

本想着要把白首乌留着给师父，明月知道李宇珩有伤在身之后，学着云逸当日的手法捏，不料也是捏不开。

“我就不信捏不开。”谁曾想明月不服输，非要用手捏开。

这丫头习练道玄功数年了，功底深厚。没想到还真让她做到了，整个手心都是白乎乎的果浆。

在明月期盼的目光中，将这些白首乌的果浆服下。医者父母心，明月是这么想的，小脸也是通红通红。

李宇珩也好尴尬。

要知道此时男女之防虽然不如后世严重，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知道的。好在两人还是师兄妹，这一点点尴尬也抛开了。

仅仅几日之间，李宇珩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医家有云：伤筋动骨一百天。算了算日子，一个月不到。这也幸亏李宇珩身负道玄功，兼之白首乌的奇妙疗效。

在栖凤山的这几日，李宇珩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温馨也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穿越以来，身边亲人皆无和孤儿一样。唯有师傅和明月，对自己犹如亲人一般。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此生躲在这栖凤山中。有清风可倾诉，有明月来相伴。

“水牛哥”，明月走进屋内，“离这里四五里地有一处瀑布，我们一起去玩。”

“去哪里做什么？”李宇珩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向明月，这丫头在山中生活，身上穿着蓝色粗布荷叶裙。下次再来一定要带几身适合明月的衣服才好。

明月发现李宇珩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当下语声变柔。

“阿爹经常这样，从我十五岁以后经常出去。一年总有两三次，每次出去至少半个月。水牛哥，你在看什么？”最后一句问话细若蚊呓，好像怕有人听见一般。

李宇珩并未施展玄功，只是两人之间离得极近，所以明月的话清清楚楚听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已经看着明月很久了。

“你…一个人在山里…不害怕么？”说话之间竟有些迟缓。

“有时候也害怕，现在不怕了。”

此刻明月的心里好似小鹿扑跃一般，有欢喜也有忐忑，又忍不住偷偷看向李宇珩，又生怕被看到，扭捏地转过身。

“现在为什么不害怕？”

明月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脸蛋总是红扑扑的？虽然明月长居山里，皮肤白皙柔嫩吹弹可破。

“现在我的道玄功大成。就算狮子老虎来了，也一样不用怕。”明月说完拉着李宇珩走出屋外，仰起头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世界？水牛哥，你有空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阿爹也不带我出去，就知道逼我练功。刚才给你说的瀑布，就是我小时候练功的地方。”

李宇珩奇道：“你小时候在瀑布哪里练功，不知道怎么练的？”

“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当下两人联袂同行，不一会听到轰隆隆的水声，又过了片刻到了瀑布下面。现在还是枯水期，眼前的瀑布水势极大，落差足有数十丈。抬头看去，只见这瀑布从高山的腰间洞中倾泻而下，大有一泻千里的气势。

明月道：“水牛哥，你看好了。”说完纵身飞起，直奔瀑布而去。快要接近瀑布时，用了一个千斤坠，沿着瀑布边缘直直落入水中。

这一刻，李宇珩终于确定当日昏迷前看到的仙女正是明月。身形绰约，流云拂袖，宛若仙子，在水一侧。

顷刻之间，明月的小脑袋从水中露出，对着李宇珩喊道：“水牛哥，你仔细看好了。”

突然，一道身影自水中飞出，从瀑布下方钻入，然后消失了。李宇珩默运识觉，一道身影在瀑布中一直向上，直至从瀑布中钻出。

明月回到李宇珩身边，全身湿漉漉的凸凹有致。原来明月真的不是小女孩了。

“水牛哥，你看好了没有？要不你也试试？嗯，你又受伤了？怎么流血了，赶快洗一洗……”

李宇珩照着明月的动作尝试着，不料刚钻进瀑布，就被一股难以匹敌的大力撞开。

这一撞之下，胸口的伤势牵着剧痛，浑身似散了架子一般。现在连进去都难，更逞论和明月一样在里面运用身法飞出来。

明月看到李宇珩表情痛苦，忽然想起他的身上还有伤，赶忙飞身过去，依偎在旁，关切地:“水牛哥，没有事吧？在这里练功呢，不能急。要先站在瀑布下面，慢慢学会承受瀑布的冲击。然后再一点点的运功抗拒瀑布的冲击，这样时间长了就可以了。”

李宇珩也是不服输的人，就算有伤也要做到。在明月的目光中走进瀑布，一次又一次被瀑布撞击，一次又一次钻进瀑布，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总算能在瀑布下方站稳了。

明月一开始偷偷笑着，当初她刚练习的时候可是花费了整整七天才在瀑布下站稳。看到水牛哥带着伤的情况下仅仅只用半天就可以在瀑布下站稳时，一张小嘴张大大的可以吞下一只核桃。

站在瀑布下，全身玄功提至极限。开始的时候，刚站到瀑布的下方，耳边万马奔腾雷声阵阵。

瀑布不但冲击力大，这水声也是骇人听闻。

渐渐的，李宇珩掌握了诀窍。玄功提升后护住耳朵，眼睛，身体的每一处，只有这样才能在瀑布下方站稳。

三日过去，在瀑布中坚持的更久。现在只能站立，无法移动，更不能像明月般在瀑布中飞身而起。抗住身体不能承受的压力，心想明月如何可以做到在瀑布中逆流而上。

李宇珩当然不知道当初明月在瀑布中吃了多大的苦头。

要知道在瀑布中移动的先决条件就是打通任、督二脉。若不能打通任督二脉，在瀑布中站立都是困难。瀑布自十几丈的高度奔泻直下，其中蕴含的力道恐怖的惊人。

明月每日都来，有时采了几颗新鲜的野果，有时做一条可口的鱼，有时提来一只野兽在瀑布旁边烤了。

如此又过了旬日。

说来奇怪，十日之间练功不辍，身上的伤势竟然全好了。

师傅如果再不回来，只能先去冀州了。毕竟一场战斗之后，总要给白刺史和荆司马一个交代。

李宇珩还是像往常一样，默运玄功在瀑布中站稳，忽然感觉瀑布带来的压力增大了。

原来李宇珩在山中待的这十几日，天气已经转暖。瀑布的水是山中暗河的水，上游下雨汇集的水多了，瀑布也自然变大了很多。这些李宇珩自然无从知晓。

怎么办呢？身体内任、督二脉之间的联系忽然松动，似乎有了沟通的可能。

李宇珩决定冒险一试，将全身功力收回直冲任督二脉。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将瀑布带来的压力不管不顾。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玄功莆收的瞬间，整个人被瀑布带至水面以下，顿时身体一轻。

体内的玄功全部冲向任督二脉，只听体内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了。

体内真气像开了闸的水一般流过干涸的河床，瞬间将任督二脉填满。不仅如此，磅礴的真气在体内不断循环，再不敢有其他的动作，只能就地打坐调息，慢慢体会身体带来的变化。

这股磅礴的真气在开始的时候极具破坏力，将李宇珩体内的经脉不断的冲击扩大，三十六周天之后，才缓缓的流过每一条经脉，最终汇集到丹田之中。

李宇珩从水中站起，整个世界从此变得不同。

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云朵不断的变化，纵使身在瀑布之中，李宇珩也可以清楚的透过瀑布看到外面的世界。进入识觉的世界，除了瀑布传来的震耳欲聋天崩地裂般的声音外，还听到了外面世界的声音。

嗯？明月来了。

李宇珩高兴之下，从瀑布中直接跑了出去。

明月看到水中突然钻出一个人冲着自己而来，慌乱之下本能的一脚踹出。

来人被踹出去，重新跌进水潭之中。明月这才看清，原来是水牛哥。

李宇珩为了练功，将上衣全部褪去。此刻上身赤裸，健美的身姿展露无疑。

原来水牛哥的身体这么好看，想到这里，明月忽然脸红了，又发现健美的身体怎么还流着鲜血。

此刻李宇珩露出体外的部分流着血，在瀑布中的时候李宇珩没有感觉。道玄功将身体保护起来，等他钻出瀑布之后，玄功停止。这些流出体外的血自然而然的流了出来。

整个人看上去和血人一样。

明月急切之下一个纵身，将李宇珩抱住，一只小手在脸上慌乱的摸来摸去。

“水牛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着急之下最后声音竟变得呜咽。

李宇珩任明月抱着，只觉的天好蓝云好白世界好美丽。

明月发现抱着的李宇珩似乎越来越热，当下松开，然后看到一张笑脸。

天啊，鬼。

水牛哥没有死啊？

明月身上衣服也被刚出了瀑布的李宇珩弄湿了。

待李宇珩将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之后，明月这才问道：“水牛哥，你刚才那么吓人，怎么了？全身上下血糊糊的，我还以为你……变成鬼了。”

李宇珩都不敢回想刚才明月就在怀中，对明月淡淡的说道：“我刚才打通了任督二脉。”

明月一听跳了起来，什么？你一个人在此地打通了任督二脉？你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没有我，不对，没有阿爹的护法你打通了任督二脉？害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变成鬼了，我以为你要死了。打通任督二脉了？我没有听错吧。

明月心里一会功夫想了无数，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最后问道：“打通了？”

李宇珩道：“嗯。”

“通了？”

“嗯”

“太好了。”

李宇珩一个没有防备，直接一团肉扑在自己的身上，两个身体叠加在一起，重重的落入水中。

在水中，李宇珩看着明月笑脸如花的看着自己；在水中，李宇珩看着明月绝美如仙的面孔；在水中，李宇珩看着明月又伸出一只脚，然后就看到了瀑布，看到了蓝天和白云，又看到了水面。

扑通！

“水牛哥，刚才我差点被你压死了”，明月背过身道。

李宇珩心里那个气啊，你的玄功比我还高，能被我压死？居然踹我那么狠，还踹了两次。

李宇珩只想静静不说话。

“水牛哥，刚才我差点被你吓死。”明月委屈的道。

“我看看识觉能延伸多远。”

“水牛哥，你可真是大笨牛，那个叫神识。你现在的境界和我一样了。道玄功的第三阶段。”

“那我体会一下”

李宇珩在水潭边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神识散开。

满地吐蕊的野花，一只跳跃奔跑的兔子，树林里静悄悄的，一只鸟落在了树梢，明月在干嘛呢？明月拿着一根手臂大小的树枝，她要做饭吗？想到这里，神识尽退。

现在的神识比以前的识觉强了至少十倍。不但是距离，还有脑海中成像的清晰度。

不由的想起刚才明月投怀送抱的滋味。只觉的一阵香风袭面，温软入怀，好香啊！

李宇珩的口水流了下来。

“水牛哥，在想什么呢。”明月问道。

李宇珩睁眼看到明月正蹲下来低头看看他……

“明月，师父回来了。”李宇珩转移话题。

“真的？阿爹要回来了吗？你可不许骗我。”

“……”

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