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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绪之后,康拉德·科兹在一个原本用来放置无畏机甲、现在因为其中的无畏被唤醒而暂时空置的机库中,与原本用于清洁无畏的高压水枪之间进行了十分钟左右的无效搏斗。
等到水流停歇,影像录完,伺服颅骨纷纷飘走,科兹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跟着一起消耗殆尽了。在最终刑满释放之后,他疲惫而萎靡地钻去了黑暗的角落里蜷了起来,散发出一种“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气氛。
本来他是想立即就此在原地消失的。但藤丸立香说:“如果你不知道去了哪又搞得脏兮兮的回来的话,就不得不再洗一遍了。”于是他选择退而求其次,把自己挤进了墙壁和某种大型设备之间的阴影里。也难为他真的躲得进去。
在这之后,午夜领主们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自己的基因之父身边。除了最基本的监视之外,没有钢铁之手的成员去理会他们——有少许空闲的人都在研究服务器里另多出来的那个视频。
现在,毁灭之爪号上已经存储了两个相当重要的加密视频了。或许很快,整个舰船上的所有战士都会有兴趣在闲暇时参阅一番,起码在回到母星之前,马尔坎·费若斯对此不会表示赞同,也不会表示反对。
其实,在整个事件的最开始,他被康拉德·科兹拎回来与迎出走廊的那几位打了照面的那个瞬间里,费什副官就已经呼叫了医疗支援。药剂师兄弟在三分二十四秒时就位,但那个时候叛变原体已经和审判官吵起来了……
嗯,反正星际战士,尤其是钢铁之手中经过许多机械改造的星际战士,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医生和患者就那么一起在安全距离之后很专注地看完了这一段。直到大部队开始召集伺服颅决定转移主战场的时候,药剂师才出言征得费若斯的同意,正式开始工作。
钢铁之手的机械化改造真的很方便:即便是在不得不专注于眼前的“治疗”工作中,他们也能把信号连接到伺服颅骨上看转播——天上飞来飞去负责打光录像的颅骨那么多,都是自家的财产,他们混进去一两个波段也不起眼。
总而言之,在这一段混乱的故事结束后,因为留下的肉体部分较多而无法被修整到焕然一新,但也能正常行动作战的马尔坎·费若斯,神清气爽地回归了指挥链。
出于各种各样展开来说就太长了的原因,他现在对一切都抱持一种非常宽容且开阔的心态。就连整艘船被迫漂流在亚空间里这件事,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心态归心态,实际存在的问题还是得解决。当费若斯拖着一身已经经过止血镇痛的伤口,不得不有点慢吞吞地回到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时,费什副官正在和戴比特与藤丸立香同时交谈,三人中间正悬浮着一团全息星图投出的光。
令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在他接近的过程里,那位能统领铁人、怒斥叛变原体,在混沌战帮面前也毫不怯场的年轻审判官女士,不太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修整归来的费若斯没有戴头盔。这在几乎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中,算是一种对力量交谈的对象表达尊重与友好的、不算严格也不成文的礼节,但费若斯在自己身上不论保留了多少血肉的成分,他终究还是一个钢铁圣父,身上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机械改造。
没有头盔的遮挡后,他在阴暗处泛着红光的电子眼和改造过后的合金下颚足以令藤丸立香短暂地陷入恐怖谷效应了。
这个时候,费若斯在如此近的距离中越发认识到,这位审判官非常年轻——年轻到甚至还只能说是个孩子。她被费若斯改造过的面容吓住这一点让她在此时显得更加符合自己应有的年龄了,只这样看起来的话,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训斥一个原体的。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是能做到的。在面对费若斯的时候,那一点瑟缩也不过一闪而逝。钢铁圣父和战团中绝大多数其他的兄弟一样,一般并不会怎么关心别人,尤其是凡人,会怎么看待他的外表。但现在,他确实有点好奇自己眼前的这位小小审判官对此是怎么想的。
但这不重要,所以他没有问。在经过三十二秒礼节性的简单寒暄之后,会议重新回到了正题:
“王座特使阁下提议,可以借用另一艘舰船的亚空间引擎撕裂帷幕,以拖船的方式让毁灭之爪号回到物理宇宙。”费什副官简述道,“我们正在戴比特的帮助下演算帷幕可能开放的位置。”
费若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或疑问,因此只是点了点头。他清楚,戴比特·泽姆·沃伊德堪称一位奇人,很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玄妙能力。这些能力用在眼下的场景中非常合适——但要是把他和一位审判官放在一起,费若斯心里就稍微有点打鼓。
毁灭之爪号在卡利西斯星区的一次平叛任务中遇到了这个人。那时候,他在星球本地反抗基因窃取者教派的组织内算是一个莫名其妙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这中间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在叛乱被平定后,戴比特接受了钢铁之手的邀请,以天文地质学家的身份成为了战团的顾问。
——实际上,钢铁之手并不需要什么“天文地质学家”作为顾问,而戴比特也从没系统学习过一个真正的天文地质学家所需要的知识。
他只是,能“看见”宇宙本身。这种实时的“视觉”令他天然就要比任何天文地质学家更优秀:一个行业内再怎么前沿的知识都有其滞后性,而对现实场景的实时调查总是站在最前方。
在双方最初相遇的任务中,戴比特就准确地警告过战团数光年外小规模泰伦舰队的存在;在之后的测试中,他也能够轻松地在卡利西斯星区实时观测到钢铁之手战团母星轨道上停泊着的舰队规模。甚至在亚空间中,他也能大概感受到目前舰船所处的位置对应物理宇宙中的哪个坐标,因此,在亚空间航行的过程中,他有时也会给导航员提出建议。
即便戴比特只能对其他的位置进行模糊而笼统的观测,但“实时”这一点已经弥足珍贵。他由此而来的一些缺陷与怪癖也因此得到容忍……何况排除这些之后,他本质上也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如此出众的能力并非毫无代价,戴比特因此被长期存在的记忆障碍困扰:据他说,他就是因为想要解决这个记忆障碍的问题,才在宇宙中四处旅行,寻找或许可行的方案。他在一天中能够保留下来的记忆只有五分钟的容量,剩下的那些在这一天过去后就会被粉碎性地毁灭掉——连使用灵能溯源都无法让他想起来。
技术军士和药剂师们也不是没想过,是否可以依靠连接改造一些用于存储记忆的外置设备来帮他克服这一点,但这个计划在测试阶段就折戟了:术前测试显示,戴比特对任何意义上的机械改造都会产生很强的排异反应,何况是这种与脑部相关的精密手术。他的能力实在太过珍贵,没人愿意去赌他能不能从手术台上活下来。
总之,一直都没能解决记忆问题的戴比特,因这种与常人不同的精神结构,形成了一套与常人不同的性格与处事方法:沉默寡言,只说必要的话,一切行为都以效率优先,主要以理性与逻辑作为自己的判断标准——和钢铁之手战团的信条相当贴近,故而在戴比特上船的八个月内,双方还算是相处融洽,并且建立起了充足的信任。
甚至于费若斯与费什都愿意在保持警惕的同时,对戴比特身上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年轻人身边时常会发生一些奇妙的“灵异现象”,有些可以用灵能来解释,另一些则不行。钢铁之手中的一些人虽然“感觉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但由于目前为止还没有因此出现什么重大事故,甚至这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还经常对局势产生帮助——比如他借此在不久前孤身一人登上塔楼救出了所有上层的灵能者。戴比特本人也能够通过相当严格的检查,证明自己没有被混沌污染,故而知情人都对此装作不知道。
——主要是,他那个毫无副作用的银河级实时观测能力对任何一个军事组织来讲,都太过难以割舍。
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此成了房间里的大象,大家有志一同地装作看不见,双方的关系就能够在一种有限度的警惕和有限度的信任中维持着平稳的运转。但这头大象又确实存在,而一位不知情又显然很有能力的审判官临时进入了房间……
费若斯不是很敢赌一位“帝皇亲选的王座特使”对他们“收留疑似异端”这件事的看法,哪怕她带领的队伍中包含铁人,叛变原体以及混沌战帮。
他看着戴比特一如往常地面对着星图进行数据测算,不由得开始为“事情一旦被引爆之后该怎么办”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有。六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