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外面的热闹距离自己竟是那么的遥远。
夜色渐深,城里的喧闹也渐渐平息,塔楼完全沉入黑暗。
她虽然不动,可耳朵却还在倾听。她听到了大姐、三姐的声音,听到了浩然的声音,听到了慕容喜的声音,小圆的声音,阿忠的声音……唯独没有听到最想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她知道自己还报有一丝侥幸,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假装严厉地斥责自己几句,事情就算过去了。
她自嘲地笑笑,假装严厉?其实他的严厉从来不是假装,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假装,她总是对他不够了解。
他不会来了,他肯定对自己失望透顶,瞒着他做了那么多事,惹了那么多祸,自己差点丢了小命不说,还连累浩然也差点丢了性命。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天晓得天狼身上居然还有那么一个天大的秘密,该死的龙图,该死的宝藏,还有那把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该死的龙匙……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像那些女人一样,为了清白而死,她怎么就没有勇气自尽?反而要出卖她的无争来保住那该死的清白……她还清白吗?她还是月含羞吗?
她好想好想他温暖的怀抱,可,见了他又能怎样?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背叛他,要盗取他的龙匙!
愧疚,无穷无尽的愧疚,无边无际的黑暗。
月含羞不记得这是在塔楼的第几天了,只知道中间下了一场小雪,气温骤降。除了那个陌生的新守塔人,她没见过一个人,没说过一句话。
有几次,她甚至嗅到了他的气息,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可一睁眼,才发现是场梦。
他真的不会来了。
也许,他已经厌倦了她,她总是跟他作对,总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他的夫人那么文雅恬静,落落大方,相比之下,他一定是发现原来那个月含羞一无是处。
这种冷落,比那次鞭刑更残忍,直接扼杀了她的希望,她的心。
从塔楼解禁出来那天,月含羞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了,太刺目。
春带愁和秋锁烟因为有自己的生意和学馆要忙,已经走了;慕容喜随褚随遇去执行什么任务,不在;浩然居然随同无争出城狩猎,也不在……幸好,还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小圆,让她不至于觉得东宫府一下子变得过于陌生。
小圆显得非常开心,跟在含羞身后连珠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但含羞一句也没听进去。
梅林依旧静谧,只是满地的落叶和残留在枝干上的零星枯黄树叶在深秋的阳光中显得萧条失落。
一条身影从梅树后闪出,含羞怔了一下,止步。
不明因由的小圆满面笑容:“二秀来了!您快请进!”
花过雨即没有移步也没搭话。
含羞打发走感到莫名其妙小圆,昔日的两个好姐妹面对面立着,谁也不吭声。
秋风扫过,一片枯叶飘零翻转着落在月含羞肩头,挣扎着,不情愿地滑落,坠于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