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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的爆炸声在数十里外可以清晰地听见,这就是唐军进攻的信号,五万西面的唐军开始向步师城进,与此同时,北面的三万唐军也接到了唐军主帅李庆安的命令,从北面向南压进,两支唐军对步师城的吐蕃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步师城内一片惊惶失措,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队队的吐蕃士兵在挨家挨户砸门,他们以搜查唐军奸细为由,一家一家地进行洗劫,粮食、钱财、牲畜,统统被抢走,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还会遭到玷污,吐蕃以对占领区民众的残暴来掩饰他们内心的慌张,也说明他们不看好步师城的前途了,赶在唐军占领步师城之前,对城内民众进行最后的洗劫。
城头之上,步师城吐蕃军的主将论息珠绝望地望着远方,他似乎已经看见了唐军主力的身影,尽管他下令抢修浮桥,但修好浮桥至少要花三天的时间,几十艘小船运送不了多少援军过河。
而唐军的大军已经逼近眼拼了,怎么办?是和唐军一搏,还是据守城池等待援军,危机已经迫在眉睫,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唐军。
人在仓惶不安时往往会采取退势,而不会想着锐意进取,这是人性的弱点,只有勇敢非凡的人,才敢在逆境中挑战自我。
这个吐蕃主将显然缺乏勇气,他在唐军主力压境的踌躇之下,始终没有勇气出城和唐军一战,他仔细地看了看步师城的城墙,城墙只有六人高,也没有护城河,虽然不是很高,但很厚重,全是用大青石砌成,或许能够抵御唐军几天,或许能够等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天。
他在种种自我假设中寻找着安慰,但唐军大军的到来却是真〖真〗实实,并不是他的幻觉。
乌呜,低沉而遥远的号角声在大地的西方响起。一条长长的黑线在西方出现了,就仿佛是回声,北方也响起了号角声,北方的唐军也出现了。
黑线渐渐铺开,拉出了一幅铺天盖地的黑色布幔,旌旗如云,盔甲鲜明。队伍整齐,刀枪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行军的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行军的节奏伴随着号角声一声声响起,轰隆隆的鼓声如闷雷般滚过天际。
这是一支以汉人为主的军队,他们依然保留了汉军独有的整齐军容,纪律严明,但他们身上却看不见中原汉军的阴柔之气,他们身上更有一种安西特有的血与火,更有一种钢铁般的强硬气质,他们就仿佛一块高密度的钢铁,无坚不摧。
吐蕃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向城内撤退,他们撤退狼狈之极,甚至连许多辎重都来不及搬运而丢弃了,随着驻守浮桥北岸的一万吐蕃军撤回步师城。步师城的大门便缓缓地关上了。
四万吐蕃军全部上城,他们没有投石机或者床弩之类的重型防守武器,只有弓箭,以及最原始的滚木镭石,获取石块的办法很容易。他们将靠近城墙的石制房屋全部拆毁,得到了大量的石块。
在且末城是吐蕃军进攻城池,而今天却反了过来,八万唐军进攻步师城,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主将论息珠在城门前指挥士兵用巨石堵门,一块块重达几千斤的巨石被吐蕃士兵搬来,密集地码在城门背后,城门是步师城这座坚城最脆弱的地方,极容易被唐军从这里打开缺口。
论息珠的声音都哑了,他指着一处门空处嘶哑着声音大喊:“快!这边,这边,把这里堵住。”
两百余名吐蕃用撬棒和滚木将一块方整的巨石缓缓地运来,堵住了城门,后面又有几块大石也先后运来,堆砌在大石之上。
这时,吐蕃士兵从四面八方驱赶着几千名老弱妇孺上城,许多妇孺手上还抱着孩子,哭声哀求声一片,但吐蕃士兵却用鞭子和木棍无情地将她们赶上了城头,这些老弱妇孺将是他们的人质,可以阻碍唐军的进攻。
城外的鼓声渐渐平息了,西、北两支唐军几乎是同时抵达了步师城,他们在离城两里外停止了前进,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李庆安骑在马上,位于队伍的中军,他目光冷淡地望着这座熟悉的城池,尽管他对几种可能的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应对方案,但他没有想到吐蕃军最终选择了自困于城内,步师城厚重的城墙虽然可以一时让唐军的铁蹄放慢,但吐蕃军根本就守不住城池,相反,城墙会困住吐蕃士兵逃跑的步伐。
如果是他,若自知不敌,又无援军到来,他宁愿选择突围,向西突围,毕竟他们也有四万大军,至少能有两万人突破重围,而困守于城池,他们更容易被全部歼灭。
“大将军快看!”
一名亲兵指着城头喊道:“他们把女人和孩子全都弄上城了。,。
李庆安不由轻蔑地一笑,他已经嗅到了吐蕃军怯弱的气息,把女人和孩子弄上城做挡箭牌,不更说明了他们的怯弱吗?
这些吐蕃军并不懂得什么叫战争,战争就是军人变成野兽后的一场搏斗,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在战争面前,最不值钱的就是人的生命”无论是士兵还是老弱妇孺。
“传我的命令,战车出战!”
轰隆隆的鼓声再次敲响,从唐军大队身后出现了两百部战车,这是安西倾注多年心血打造的一种重型武器,体型庞大,有六个轮子负重,整个马车厢是用夷播海沿岸的特有的百年铁木制造,木质极为细腻厚实,是安西军制作盾牌的原料,这种铁木实际上是一种橡木,不怕火,不惧刀砍,坚硬异常,只有床弩在一百五十步内才能射穿它,军匠又在外面包裹了一层铁皮,使它更加坚固,一辆车厢长约三丈,宽一丈五,高一丈,由二十四匹高大雄壮的大宛马拉拽,在中原地区。这种用马的奢侈是无法想象,但在安西却能轻易办到。
每辆车内可以藏三十名弓弩手,车厢四周都开有射击孔,另外在车内还有床弩和绞盘式的小型石袍,也就是石机,而并非杠杆式投石机,这种石袍可以将二十斤重的物体射到三百步外”这种战车实际上就是一种古代的重型坦克。
虽然它显得有些笨重而且度不快,但在集群作战中却能挥出极大的威力,尤其安西军工匠明了均匀燃烧的引线,这就对震天雷控制距离和时间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远距离投掷震天雷便成为了可能”战车的威力便可以加倍地挥出来。
工欲善其事,最先利其器!。
震天雷并不是李庆安的明,它是在两百多年后的宋朝被军匠明,是火药用到一定程度上的必然产物,在唐军不惜代价和成本的研制下,在数百名经验丰富火药军匠的反复试验下,经过几年时间的潜心研制。它会同样会出现,李庆安只是指明了一个用铁壳的方向。
其实唐军的火药军匠在去年时也明了突火枪,也是用竹筒射铁砂,但这种武器并不实用,射程只有十几丈远,使用繁琐,而且两三次就会损坏,远远不如唐军的弓箭犀利,而这时唐朝的锻造技术也无法达到制造无缝枪管的程度,因此他们便放弃了对突火枪的研制,而重点研制简单实用的震天雷。
和去年花刺子模之战相比,震天雷开始出现了小个型和巨大型,小个儿型一个重十八斤,大小俨如一只扁圆的小西瓜”就是为了配合战车使用而特地研制,而巨大型震天雷重约两百斤,俨如一口大缸,用来爆炸城墙极为有效。
今天两百辆战车并没有运载弩兵,而是装载了一架小型石机,固定在车厢内,由三名士兵操作。
在李庆安的一声令下,两百辆战车轰隆隆向步师城驶去,唐军的斥候早已经探察清楚,步师城内没有投石机,吐蕃军没有一件远投武器,吐蕃军并不善于守城,尽管他们从唐朝学到了不少技术,能打造锋利的武器,能造弓,能打制坚固的锁子甲,但要他们也能像唐军那样,打造各种重型武器和各种高质量的兵器,形成一套完善的军工体系,他们却没有那种能力。
对于守城,吐蕃军用的依然是最原始的办法,用滚木镭石,和唐军展开近身肉搏战,但今天他们却有幸看到了天下最先进和最犀利的武器:唐军第一次使用的两百辆六轮战车。
六个车轮,庞大如房间的车厢,二十四匹雄骏的战马,只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两百辆战马一起奔来的气势,将城头上的吐蕃士兵惊得目瞪口呆,两百辆战车在距城墙约两百五十步时停住了,调转马头,将车尾对着城墙,这时,车厢尾部的盖板掀开了,露出一架架通身漆黑的石袍,左右两名唐军已将绞盘上紧,一只暗红色的扁圆形震天雷安放在石袍上,蓄势待,拖着一根两尺长的慢导火线,一名唐军点燃了引线。
引线上有刻度,两百步,两百五十步的距离都有,但战车的站位却没有那么精准,为防止震天雷过早射上城头不炸,被敌军用水浇灭或者斩断引线,一名工匠明了一种特殊的设计,在震天雷上做了一个铁罩子,使最后三十步的引线能在铁壳内部燃烧。
每一颗震天雷都刻有制造工匠的名字,若出现哑雷或者提并爆炸,将追究工匠的责任,这种追究责任不仅仅用在重要的火器上,唐军所有的兵器上都有工匠刻名,以便于表彰或者追责,这就保证了工匠制造每一件武器都兢兢业业,什么“平时多流一滴汗,战时少流一滴血”之类的口号并没有用,只有严密而完善的制度和流水线般的分工作业,才是真正有效的管理和质量的保证。
引线,嗤!。的燃烧起来,冒着阵阵白烟,操作石袍的唐军眯起了眼睛,引线已经燃到二百五十步的刻度,他用力一摁手柄,绞盘上蓄满了力量爆了,强劲的推力将暗红色的震天雷推射出去,一片,咔!咔!咔!。的撞击声,两百颗冒着白烟的震天雷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向城头射去。
马车启动离开了,刚走了几步,只听见城头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得人心都几乎要停止跳动,震天雷接二连三的爆炸了,赤焰迸,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大段地城墙被炸平了,城头上密集的人群已不见了踪影,无数碎石和带血的骨肉四散飞溅,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只见濒死的惨叫声,万分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俨如地狱中的惨蕤数里外的八万唐军也被这震天雷的威力惊呆了,尽管这种小型震天雷威力偏小,但二百颗一起爆炸,它所引的那种山崩地裂般的效果,还是让唐军士兵也感到了一阵胆战心寒。
城头上已经沉寂了,在一片威力巨大的爆炸中,数千名吐蕃士兵消失了,所有的吐蕃士兵都被震慑住了,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种绝望之感,就仿佛死神已经把他们的心抓走了。
这时,李庆安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攻城”
震天动地的鼓声再一次响起,数百架巢车和云梯都已经装配完毕,开始隆隆地向步师城进攻,六万唐军士兵如大潮奔流般涌上,尽管唐军已有最先进最犀利井武器,但打仗的是人,唐军需要用血与火来磨练自己,他们需要在死亡中成长,需要在战争的洗礼中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军队。
唐军士气高昂。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头,唐军士兵攀城而上,城头上箭如雨,滚木循石如冰雹般砸下,一名唐军士兵被砸得头骨碎裂,惨叫责跌下城去,另一名士兵又奋勇而上,用长矛和城头的吐蕃士兵拼杀,城下,两万唐军用强弓硬弩还击,铺天盖地的强大箭雨压得城头上的吐蕃士兵无法抬头,吐蕃军死伤惨重,不停有士兵中箭坠城。
这时,唐军的五十部巢车终于抵达城墙边,巢车下安装有滚轮,数百名士兵推动它前行,步师城的城墙并不高,巢车正好和城头持平,每一辆巢车内都有两百名士兵,搭城的铁板被铁链拉起,可以抵御吐蕃军的弓箭。
轰!。地一声巨响,铁板搭上了城头,砸得碎石乱飞,两百名唐军士兵一声呐喊,从巢车中冲了出来,挥动战刀长矛,冲进了吐蕃军中,和他们拼杀在一起,随着巢车内的一万名唐军杀上城头,使攀云梯而上的唐军得到了机会,他们纷纷涌上城头,斗志旺盛,气势高昂,喊杀声一片,而吐蕃军却依然沉没在刚才震天雷的爆炸阴云之中,难以自拔,他们的军心涣散了,士气低迷,被唐军杀得节节后退。
此时的步师城反而成了吐蕃军的囚笼,使他们难以逃越。
李庆安见步师城的大门敝开了,唐军挥动着安西军的旗帜,他立刻战刀一指城门,对两万最精锐的骑兵下令道:“杀进步师城,抵抗者格杀无论”
马蹄滚滚,声势夺人,两万骑兵如最高的一道浪潮,向步师城汹涌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