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可能性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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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克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镂空雕花的窗户，简单朴素的房间，窗前有几盆花草点缀，这是他和特蕾拉现在居住的房间，但里边空无一人。

他闭上眼睛，随后出现在另一个摆满魔导书和魔导器的房间。

这里的陆克脸上焦急溢于言表，他眉头紧锁，大滴汗水从脸上渗出、滴落，不断在草稿纸上写下各种公式，化作各种抽象离奇，试图理解时间的稿图，状态明显不对。

“等等我，特蕾拉，我已经快要研究出来了，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跟我道别啊……”

一旁躺在床上的特蕾拉比现在更苍老衰败，脸上带着生者终点的灰白，用一种埋怨又纵容的眼神看着陆克。

但陷入极端的丈夫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

慢慢的，她闭上眼睛，悄无声息之间失去生机。

而旁边的陆克还在做出各种尝试和努力，因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研究上，他甚至没能察觉到特蕾拉的离世，嘴里仍在呢喃。

“很快的，放心，很快的！”

扫了一眼稿纸后，陆克摇摇头，这个世界的自己走错路了。

“不是这个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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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间，清爽的凉风吹拂着两人的身体。

陆克紧紧抱住苍老的特蕾拉，两个人依偎着坐在草地之上，无数鲜花在他们周边绽放，万紫千红美到灼人眼球。

天空中，无数颗流星如银色的丝带般飘落，仿佛是天上的星星下起了雨，仿佛是宇宙的画师在漆黑的画布上挥洒出一抹抹银亮的色彩。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

特蕾拉半闭着眼睛，脸上写满了怀念，语气轻柔，“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十年啊。”

同样的半世纪流星雨，同样的花田魔法，同样陪在身边的陆克，唯一不同的只有生命不断流逝的自己。

“我有好好照顾到你吗？”

陆克在特蕾拉苍老的面容上轻轻一吻，“你把一生献给了我，却只得到了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时间。”

“人类的一生和精灵的一生不一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特蕾拉努力睁开眼睛。

“还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吗？你问我如果我死了你往后该怎么办？”

“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特蕾拉眷恋的看着陆克，露出释然的笑容：“去开始新的生活吧，遇到新的人，拥有新的朋友，如果想的话，找一个新的伴侣也没问题。”

陆克笑了笑，“不会吃醋吗？”

“死掉之后就不会吃醋了。”

特蕾拉的声音无比微弱，似乎说完这句话透支了全部力气。

“这可不好说，芙拉梅的手稿里提到过，在最北方厄德魔王城所在的区域，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特蕾拉没有回答。

“上次的旅行还没有完成，我其实想带你好好去一次的，北方诸国已经被收复，我们可以挑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过去，在沿途的每一个城市留下印记。”

怀里的人仍然没有回应。

于是陆克也跟着沉默了。

天明过后，陆克将逐渐失去温度的爱人放在花田上，摸摸手中的镜莲华戒指，看着逐渐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平静开口。

“伴侣这种存在有一个就足够了。”

这一次的特蕾拉是带着笑意和点点不舍离开的，而陆克选择了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就像陪着阿米尔那样。

“只是这样就满足了吗？”

目不转睛注视良久的陆克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个分支。

他不会认可这样的结局。

无数条分支，总会有出路。

他要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的观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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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看着。”

“逆推出未来视观测魔法，将未来不断推演，如果说未来的可能有无数种，那现在我的行为就不是疯癫。”

这个陆克眼神平静，理智清晰，他一点点清晰罗列出自己研究相关，将每一个细节都讲清楚，在讲解完毕后发出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也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臆想，但我仍愿意做出尝试。”

“这就是我百年来的所有成果，进展不大，但希望可以帮到你。”

他发出一声轻笑，对着空气伸出手，“无论哪个时空，无论哪个世界，无论这是否是一个幻想，陆克永远相信陆克，陆克永远会帮助陆克。”

“即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能性，我说的对吗？”

无法被看到的陆克沉默着伸出手，于虚空与这次的陆克握了一下，记下这些知识，微微鞠躬。

接着，他缓缓退出这个分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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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仰了女神，也解读了全本的圣典。”

“这个世界的铁律就是寿命不可更改，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尝试，结果都是注定的。”

穿着一件华丽魔法袍的陆克走到墓园，他将一束星渐花放在特蕾拉墓前，随后取下手中的戒指放在墓碑处，身体变得轻松了不少。

陆克回到两人的住所，看着两座精致的雕像，最后看了一阵后轻轻抬手。

魔力洪流将约定好停留在时间尽头的雕塑打碎，他无言望天，仿佛打破了自己的束缚，转身离去。

“该开始新的征程了。”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陆克缓缓摇头。

“而我的征程还在继续。”

……

无数的可能性流入脑海，放弃的陆克、坚持的陆克、停滞的陆克、携手共进的陆克。

一股又一股记忆涌进大脑，让陆克头疼欲裂。

与之相对的，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好像变得越发淡漠，就连心里的焦躁也减轻了不少。

以近似神的视角进行时间线的观测，精神变得坚韧了不少，与之相对的人心会逐渐变得麻木，这是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副作用的副作用。

陆克面无表情的睁开双眼，挥手将面前的手稿烧掉。

通过观测无数时间线后。他得知了一个真相。

时间是一道鸿沟，缺乏中间桥梁的研究不会有任何结论，数百年乃至数千年自己都没办法开发出自己想要的时间魔法，更不用说在特蕾拉有生之年完成。

数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需要另寻出处。

陆克将目光移在拐角处的阴影，轻声开口。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一名披着斗篷的大魔族自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朝陆克走来，在两人相距三五米的时候单膝跪地，低下头颅。

“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态度。”

陆克冷淡对着修拉哈特发问，就算魔族们这几十年一直很安稳，修拉哈特还给予他帮助，魔族仍然不可信。

“因为您是魔王实现夙愿的关键。”

“他有什么愿望？”

修拉哈特的头埋得更低，“他希望魔族和人类和平共处。”

“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陆克嗤笑一声，从未来视中他就得知现在大魔族们还呆在魔王城明显只是受到魔王的约束，而且已经显得很不耐烦，随时可能反叛。

修拉哈特没有反驳，而是抬起头，用淡漠到无情的眼神看着陆克。

“阁下，您了解魔族吗？”

陆克按部就班的念出圣典里的内容：“魔族是女神最厌弃的孩子，他们是世间一切污秽的汇聚，冷血又残忍，无情又狡诈。”

“您应该不会相信这种话吧？”

陆克语气冷淡：“污名化敌人是很常规的手段。”

一束带着温暖光明气息的魔法从修拉哈特指尖出现，号称女神最厌恶的孩子使用出僧侣的治疗魔法，也就是所谓的女神魔法，虽然表现得有点吃力。

“您说的很对，女神对任何种族都是不偏不倚的，神只会高高在上的旁观一切……本该如此。”

修拉哈特停下这句话，撤去手中的魔法，语气平静。

“只要信仰女神，女神就会给予恩赐，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魔族。”

“只是魔族都是极度自我的生物，几乎所有魔族连相信女神存在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用谈信仰女神了，就连我也只是能勉强使出最低阶的女神魔法而已。”

“魔族就是这样的生物，没有感情，不明白恶意，不理解憎恶，除了有对死亡的些许抗拒魔族们都是想做什么就做，包括我在内的大魔族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修拉哈特停了下来，给陆克消化的时间，过了一会后才继续开口：“整个魔族之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魔王。”

“他是突破了魔族极限的存在，真正拥有人类的情感，喜怒哀惧样样齐全，他真心实意的希望人类和魔族的战争能够终结。”

听到这里陆克反应过来，“魔王觉得我能终结魔族和人类的战争？”

修拉哈特语气平静，“您可以这么理解。”

“我是不会为魔族说话的，当我足够强大时只会选择将魔族彻底毁灭。”

“那正是魔王想看到的。”修拉哈特说完后慢慢起身，一步步退回阴影，“而且您现在就想动手了不是吗？为了黄金乡马哈特。”

心中想法被看穿，陆克脸色一沉：“你的未来视比我看到的更多，你隐藏了什么东西？”

“当我死亡时会留给您信息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大魔族消失在阴影之中。

陆克抿抿嘴，转身回到房间。

他看着床上特蕾拉越发苍老的模样，彻底下了决心，选择一个不敢看结果的可能。

……

次日，当特蕾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轻微摇晃着的马车上。

从软垫上起身，她拉开马车的帘子，看到了作为马夫的陆克。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陆克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

“醒了啊，多睡会吧。”

精灵脸上多年不见的笑容让特蕾拉看得微微一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克将头转过去，“继续当年没有完成的旅行吧，我们去北方诸国的最北之处。”

特蕾拉迟疑的问：“厄德？”

陆克轻轻颔首，“厄德。”

最北之地，魔王城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