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静若止水

李府内，占地极其之大，只因为李家家主三兄弟全都居住在李府内，而且这般规模其实对于李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钱财。

一座露天大院之中，一面清若明镜的潭水与这夜黑风高之上的皓月相对应着，潭水之中也是对应下来了一面水中月，让人站在潭水边便会心旷神怡下来。

一中年美妇人怀中抱着用锦棉包裹着的婴孩，嘴里低声念叨着哄婴孩入睡的歌谣，她便是李元化亲弟弟李青凡亲二叔李元苍的妻子乐瑶。

怀中就是她与李元苍出生不过一年左右的孩子，让她和李元苍都十分高兴的是，自己这孩子是有着灵根的，那么就意味着可以成为修真者，这消息也曾经让李元苍高兴激动得彻夜未眠，毕竟整个李家上上下下也就老大李元化的三个儿子有着灵根，他才能稳坐这家主的位置，虽然他李元苍没有什么去争夺家主权利的想法，可自己这个孩子以后成为了修真者，也就意味着他们夫妇二人也是会水涨船高，父母凭子贵。

“夫人进来歇息吧”屋子里，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面带笑意说道:“夜深了，外面冷，别把孩子冻着了。”

“瞧你心痛的，哪有那么严重，整天让孩子待在屋子里，也不怕孩子闷着了”乐瑶不禁白了一眼李元苍，又看着怀中婴孩，眸光之中的溺爱之色彰显无疑。

“谁？”李元苍原本还想多和乐瑶说几句，却是突然觉察到了什么，目光凌厉的往一处看去，那处地方是院子的围墙，夜色下如同黑暗深处。

“怎么了？”乐瑶听到李元苍的话，忍不住有着些紧张问道，手中抱着婴孩的手紧了紧。

李元苍目不转睛看着那一处方向，嘴里不容置疑道:“夫人你先进去吧。”

出于紧张，以及李元苍那不容置疑的口气，乐瑶还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元苍后便抱着孩子走进屋子里，并将门给关上。

一声声细微的划破之声在这黑夜之中响起，若有若无一般若隐若现，黑暗之中，一身血衣的李青凡走出，剑尖在地上划过，那细微之声正是由此发出来的。

李元苍心里一紧，由于夜色的问题，以及院子之中的灯火没有完全照亮整个院子，以至于李元苍只是看到一身血衣正在缓缓靠近，不禁心下全力戒备起来，嘴里呵斥道:“阁下是谁？可知道这里是李府？”

他心中已经是认为这个人要是外人的话，恐怕就是其它城池的人了，不然不会听到李府的名字不会这么无动于衷，更加不会这身打扮进入李府之内。

李青凡并未作出任何的回答，依旧是渡步一般前进着，直到走进了灯火所照亮之处，那冷峻的面孔才是完全的映入了李元苍的瞳孔眼珠之内。

“是你？”李元苍心下大惊，忍不住开口，同时心中也是放松了一些戒备，毕竟李青凡怎么说也是他所熟悉之人，他并不认为李青凡能够在他面前泛起浪花，至于李青凡有灵根的事情，他就是更加的不放在心中了，从小李青凡不被自己那个大哥李元化重视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反而是明面上的事情，一直练武不让修炼法力。

李青凡脚下没有停下，拖在地面的剑提了起来，微微扬起了剑尖，目光直视李元苍道:“你这口气并不像一个二叔对待自己侄儿的口气。”

“你什么意思？”李元苍眉头一挑，李青凡已经是逼近到了五丈范围之内了，这个范围，对于李青凡的武功来说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了，以至于李元苍再次全身心的戒备起来，内力已经是聚集在了手掌之处，以备不时之需的突袭，因为李青凡此刻身上那浓浓的血腥味实在太重。

“你那个大哥李元化已经死了，该你了”李青凡突然是出手，嘴里说道，话音未落，身影便是如同恍惚一般冲出，剑尖之上已经是魔元涌动，到达了炼气期五层的他，在速度之上，更加的快了起来。

而李元苍早有戒备，可还是被这速度给惊讶到了一刹那的时间，他几十年的老江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坐等死亡到来，在剑尖到达面前时，便是刚好抬起了手掌挡住，内力护住手掌。

“噗嗤！”

一声血液飙射，李元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是，自己几十年的内力就这么如同白纸一般，被剑尖穿透，李青凡眼中杀意凌厉，剑尖连同穿透手掌后，又贯穿了李元苍的脑袋。

一切都只是一刹那时间而已。

“啊！”

一声绝望的嘶吼之声响起，竟是不知道何时打开了房门的乐瑶。

她刚才出于过分的好奇，以至于打开了房门，却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的丈夫李元苍竟然是被贯穿了脑袋，鲜血直流下。

而当她看清楚了那一身血衣的冷峻青年后，更加是感到了一种绝望，竟然是自己丈夫的亲侄儿。

“呜……”

怀中的婴孩哭泣出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现了自己父亲被杀而哭，还是被乐瑶一声绝望般的嘶吼给吓到哭了。

凄凉夜色之中，伴随着婴孩的哭声显得十分的诡异。

乐瑶呆呆的楞在原地，不知所措，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站在门槛后。

她与李元苍好不容易有了这唯一的孩子，现在李元苍却是离去，如此打击之下，几乎让乐瑶以为是不现实是在做梦一般。

直到当李元苍尸体倒下那一刻，乐瑶才是回过神来了，但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是让她身心颤抖起来，不知道何时，李青凡已经是来到了门槛处。

“叫什么名字？”李青凡开口，自顾自的将那婴孩给一只手抱了过来，那哭泣之声越加厉害。

乐瑶此刻已经是被吓得神志不清，哪里还会回答李青凡的问题，呆愣在原地。

“好吧！”李青凡一声叹息，转身离去，乐瑶的嘴角流下猩红的血液，尸体缓缓倒了下去，一只手对着李青凡离去的方向，死不瞑目的眼眸之中带着不甘心，但生机绝了，那最后一丝丝的不甘也是逐渐消亡。

天蒙蒙亮，灰蒙蒙的天空充斥着一丝丝的雾气在天空之中，如同一层屏障一般。

李青凡坐在在李府内一张石桌前，面前便是一面清澈潭水，而在他身旁还有一长相清秀的婢女，看起来约莫与李青凡一般大。

婢女的怀中抱着婴孩儿，正是李青凡昨夜在乐瑶手中拿过来的那自己二叔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哭泣之声着实让李青凡无奈，也只能是让一名婢女来哄着才好不容易入睡。

李青凡将握了一晚上的剑给丢弃在一旁，看了一眼那婢女手中的婴孩儿，昨夜他杀了太多人，他也不记得杀了多少，只知道像是无尽杀戮一般，他那个三叔李元明一家五口也被他全部屠戮，包括上上下下的所有下人，婢女江湖门客，他一个没有放过，包括自己那个弟弟李靖书。

就留下来了自己那个二叔的这还在哺乳之中的婴儿，以及这哄孩子的婢女，这婢女李青凡还是有一些印象，名叫夏琪，曾经还给自己当过侍女，只不过没做多久就被他给赶走了。

而留下这婴儿，李青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自己看来，也许是自己昨夜最后一点儿的人性吧，他昨夜确实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了，自己父母双双自己亲手所杀，二叔三叔全家，上千名婢女下人。

而听到府内动静从而冲进来的李府门卫，也被李青凡一个一个的杀干净了，李青凡庆幸的是，昨夜自己脑子不清醒下，在府内杀人这么多这么大的动静下，并没有其他人赶来，因为李家的这李府方圆一里内都没有任何的人家，而城主府的巡逻侍卫同样不会巡逻到这里来。

李青凡怕的自然不是那些侍卫，而是动静太大，他怕的是惊动到城主府驻守的修真者，不过好在显然并没有惊动到，不然也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看好了”一会儿后，李青凡站起身，嘱咐了夏琪一句便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走了。

夏琪缓缓摇晃着手中锦布包裹的婴孩儿，微微叹息，同时心中也是有着阴影般的恐惧，在昨夜，她只是看到了一道身影在鲜血之中狂舞，最后，当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的时候，却是将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交到了自己手中，让自己哄好，不然就杀了她。

半个时辰后，李青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夏琪的视野之中，只不过此刻的李青凡已经是换上了一身黑色衣袍，凌乱的黑发已经是束了起来，显然是已经梳洗更衣过了。

实际上，夏琪在曾经当李青凡侍女的时候，对于李青凡，她心中还是有着一些春心萌动的，毕竟她的待遇相比起来李府之中其她婢女的待遇还是好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心中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喜欢上了李青凡，只是身份的差距，她只能是扼杀了这个念头，到最后李青凡将包括她在内所有侍女全部调走。

只是因为昨夜的那一场杀戮，让她对李青凡刚刚还是十分恐惧，现在再看梳洗后的李青凡，那一丝丝春心萌动的感觉不禁死灰复燃一般。

几个呼吸之间，李青凡就走了过来，并且往桌上放了东西，道:“这一张银票你拿去吧，还有这封信帮我送到城主府去，一定要亲手交到城主秦宗来的手中，然后你就自己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是，二少爷”诚惶诚恐之间，夏琪点头低声答应了一声。

“给我吧”李青凡从夏琪手中接过已经睡着了的孩子，一声不吭便转身又离开。

夏琪看着李青凡身影消失，心中微微有一些落寞，但还是没有多想，她拿起桌上的那一张银票以及那一封密封的信后也是赶紧离开，她也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了，空气之中都还有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五元城北，有着一座名为“听风楼”的建筑，之所以叫听风楼，实际上这是一座风尘之中的建筑，因为这其中都是风尘之中有着才艺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吹啦弹唱，所以为听风楼。

听风楼大门口进进出出，站着两排精悍的守卫。

“李公子”两排守卫突然是对一来人恭敬道。

“嗯”李青凡微微点头，抱着怀中的婴儿走了进去，留下两排面面相觑的守卫，这里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场所，来这里只是听一些歌妓弹唱罢了，可带一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他们认识李青凡，恐怕以为是来捣乱的要驱赶了。

“哎呀李公子啊，我就说今天怎么小店蓬荜生辉”李青凡刚一走进去，便是迎面而来了嘴角一颗黑痣的听风楼老鸨嘴里的溜须拍马屁。

老鸨满脸堆笑迎面而去李青凡，嘴里十分的亲切道:“李公子你可是近一年时间没来啦，放心啊，玉影可是对您十分的想念啊。”

“滚！”李青凡在那老鸨还未近身，一只手就是丢出一叠银票砸到了老鸨的脸上，让老鸨心中虽然气愤，可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当她蹲下身去捡起银票看到上面数额的时候，心中怒火反而是高兴无比，心中想着这样天天被砸也好。

而她虽说也好奇李青凡这次怎么会带着一个孩子过来，可她并不想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所谓祸从口出她自然懂，而且看情况似乎李青凡刚才的心情很暴躁。

而李青凡将银票砸在了老鸨的脸上后，便是径直的往二楼走去，听风楼的二楼实际上人很少，相比起来一楼的人多闹热显然是天差地别，二楼实在是冷清无比，也没有歌舞伎专门出来显摆自己的歌舞。

只因为二楼实际上并不大，因为只有那么几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并且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上来，消费实在昂贵无比，以至于造成了这二楼的冷清之色。

李青凡轻车熟路一般，上了二楼后，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曼妙背影。

身着红色轻纱的曼妙女子正背对着门口，靠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当李青凡推开门的声音响起，女子心中一惊，随即便是心中平静下来，转身看着李青凡，并没有丝毫的意外，然而当她的目光看到了李青凡手中的孩子之时，却是心中泛酸。

“你成婚了吗？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女子还是先开了口，明眸有些微微泛红。

“没有，你误会了”李青凡在看了一阵女子后，便关上了身后的门说道，他心知肚明眼前的这绝色女子是误会了。

女子朱唇轻启，道:“那这孩是？”

李青凡坐下，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从今以后，这孩子就是你的了，当然，这孩子不是我的你别误会了。”

女子一愣，也在一旁坐下，同时嘴里不解道:“你今天怎么了？带个孩子来，而且你的面色有些暴躁。”

她并未去追究李青凡说的孩子以后就是她的，而是先关心起来李青凡，这一点，也是李青凡之所以会心中对一个风尘之中的女子有那么一丝情愫的原因。

李青凡苦笑摇了摇头，道:“别问了，我也不想解释了，今天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或许以后会回来，临走之前和你说一声，以及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抚养了，你就离开这听风楼吧。”

“好吧”听到李青凡要走，女子心中一痛，还是勉强笑道:“你放心吧，抚养一个孩子我还是有本事的，而且我的武功自保和保护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从始至终，并未追问孩子的由来，让李青凡对这名叫玉影的风尘女子，心中那一丝丝情愫增加了几分。

从玉影来到这里第一天起，李青凡就是凑巧，当时在大街上看到了玉影站在窗前的那一丝丝无奈凄凉的神情，而当时闲来无事从不会进任何风尘场所的他，跑了进去。

以至于到最后和玉影攀谈许久后，对于她的遭遇，以及那种气质和善解人意，李青凡还是颇为喜欢的，然后他就大手一挥，对听风楼的老鸨说以后玉影就不能是别人的了，也不能接待其他任何人，不然就让听风楼混不下去，再加上金银，几年以来，李青凡在少年时代，由于李元化的经常大骂，让他常常跑到这来找玉影倾诉，更多的时候，李青凡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倾诉的姐姐罢了。

而几年的相处之下，玉影对这个经常来自己这里，并且花费了大把金银，让自己成为了他一个人独有歌伎的少年，已经从那冷峻少年蜕变成长为了一个青年了，她了解他在家中的事情，明白他脸上那始终的冷峻，到最后自己会对一个比自己小的人产生了浓浓的情意，然而她也不求太多，她太明白身份上的差距了，哪怕李青凡在李家再怎么不受重视，那也是李家的二公子，而自己虽然只是卖艺不卖身，可那也是入了风尘的女子罢了。

“我最后再为你舞一曲吧！”

良久，玉影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李青凡点头，没有拒绝，将手中的孩子安置在屋子内的床上。

李青凡缓缓来到木琴前盘坐下来，修长手指撩拨琴弦，对于琴棋书画，他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方面的修养他还是有着一些造诣的。

伴随着琴音的响彻，一身红色轻纱的玉影悄然而动，似在分别，似在无声之中的诉说。

玉影为谁舞一曲，李青凡心中微微有些疼痛，面色上因为昨夜的疯狂杀戮从而产生的暴躁情绪，以及心中那杀戮之心，在此刻反而是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