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度量虽小明事理

两道光芒在空中交错而过，各自转了一个弯，蕴含苏戾气息的光芒依旧向苏戾而来，蕴含吞天气息的光芒依旧朝着吞天飞掠而去，没有丝毫的混乱。

似是感受到了威胁，庞大的金色虚影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似是龙吟，似是虎啸，震得云雾尽散，血焰翻腾，数十名离得近的修士在声音出现的刹那便倒飞而出，远远的砸进了人群中。

吼声刚落，金色虚影的巨口中忽然喷出一道手臂粗细的光柱，迎头撞向了飞掠而来的光芒。

手臂粗细的光柱只持续了瞬间便消失不见，数十丈高下的金色虚影在发出这一击之后也骤然收敛，尽数钻进了吞天体内，虚影消失吞天立刻便委顿在地，病怏怏的趴在地上，显然是已经用尽了力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几乎只在一个刹那之间，光柱消失之时，蕴含毁灭气息的光芒却没有消失，被削弱了数倍的光芒没有了阻挡，一闪之下便已经来到了吞天的头顶。

即便是吞天坚若金铁的身躯也根本无法阻挡这道光芒。

吞天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光芒，似是想要看看自己是如何死在这道光芒之下，便在这时，一把血色长刀忽然出现在了它的眼前，而后蛮不讲理的一刀狠狠砍在了光芒之上。

紧接着一双靴子擦着吞天的鼻尖落下，踏碎了数块青玉之后，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血焰升腾的长刀被斜指地面，刀身正在不停的震颤。

苏戾身周四块四四方方的漆黑甲叶不停的变换着方位，甲叶的每一次消失和出现都成功的阻挡了光芒的攻击，无论光芒如何变换方位都无法突破四方甲的防御。

被劈飞的光芒在空中转了一个弯之后再次向吞天飞掠而来，不过一片黑沉沉的甲叶突兀的浮现在光芒之前，蕴含毁灭气息的光芒狠狠撞在了甲叶之上，黑沉沉的甲叶上荡漾出一圈波纹，如同水波，把所有的力道尽数卸了出去。

两道光芒，四片甲叶，纠缠不休，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苏戾身上涌动补休的灵气正在极为快速的减少，想来御使四方甲对苏戾来说并不轻松。

按照灵气消耗的速度，最多还有数息的时间苏戾身上的灵气便会消耗一空，而那时没有了灵气的支持，四方甲便会自动回到丹田之内。

一旦四方甲消失，以苏戾的实力最多接下被削弱的那道光芒，保吞天无事，而剩下的那道光芒避无可避，必然击中苏戾，以光芒蕴含的气息判断苏戾即便侥幸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影响今后的修炼。

震颤不休的血海骤然静止，围绕苏戾飞舞不定的四方甲在血海静止的瞬间消散不见，紧接着一道血光掠过，猛地劈在了被光柱削弱过的光芒之上。

惊涛！

震颤数百次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迸发了出来，汹涌磅礴的力量随着刀身与光芒的接触完全灌注进入了光芒之内，光芒猛地一颤，发出一道耀眼的光亮，而后就此消失。

一刀劈出苏戾也没有去看情况如何，立刻回刀胸前，准备迎接飞掠而来的第二道光芒。

即便知道不能阻挡，即便已经知道结局，咱也不能就此认输，如果连悍然挥刀的勇气都没了，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没滋味得很。即便是死，也要在敌人身上留下两个窟窿！

无数道目光落到了苏戾身上，也落到了那道光芒之上，这些目光看向那道光芒时露出的是惊恐，害怕，即便是栖霞门的修士也不例外。而看向苏戾时有的满怀恶意，有的充满同情，有的则是敬佩。一道目光便能看出了所有人的心性。

赵武安的手握住了腰间的玉佩，剑一怀中的古剑已经尽数出鞘，两人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手腕一转，血海刀锋向外，苏戾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按在刀背之上，像是在推动一座山峰一般迎着光芒缓缓将血海推了出去。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铁刀折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一个老道出现在了苏戾的身前，一根指头轻轻的抵在了血海刀的刀锋之上，轻描淡写的破去了苏戾倾注意气和刀意的一刀。

那道光芒静静的悬停在老道和苏戾之间，光芒距离老道稍远，距离苏戾的眉心不过半寸，随时可以穿过苏戾的眉心，将苏戾形神俱灭！

“不错，一人一兽竟然可以接下老夫一成的修为，怪不得老夫那不成器的徒儿会败在你手下。”老道在血海刀锋上轻轻一弹，散去了刀中所有的力道之后，赞叹道。

苏戾全身紧绷，瞬间便是汗流浃背，老道身上无形的威压实在太过浓郁，以苏戾的境界实力根本无法看透老道的修为，只觉得眼前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而自己则是山下的那颗石子。

沉默片刻，苏戾回刀归鞘，眼睛向上一翻瞟了一眼光芒，而后口无遮拦不要命道：“要是你不打算杀了我就把这玩意收起来，放在这实在瘆得慌！”

苏戾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神贯注的修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场中顿时一片哗然，一些修士甚至悄悄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赵武安一翻白眼，放下手中的玉佩转身就走，懒得去管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剑一默默收了古剑，也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道根本没料到苏戾会冒出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话，顿时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声刚停忽然抬脚狠狠踹在了苏戾的肚子上。

苏戾犹如一颗炮弹一般飞出，凶狠无比的撞进了人群之内，数十名倒霉的修士成了苏戾的肉垫，顿时传来一片筋骨折断鬼哭狼嚎的声音。

紧随其后，吞天那庞大的身躯也凌空飞来，又砸到了一大片修士，苏戾就地一滚，躲开了吞天的身躯，爬起身揉了揉除了有些痛以外并没有其他问题的肚皮，知道老道已经脚下留情，于是，继续不知死活道：“老道士！一报还一报，不知这一脚算的是你徒弟的仇？还是毁掉你院落的仇？”

“哼！徒弟没本事与老夫有何关系？这一脚踹的是你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至于院落的事，你以为这样就能了了？”老道冷哼一声，遥遥对苏戾说道。

苏戾一脚踹在又想装死的吞天身上，想了想，说道：“院落怎么算，赔你便是，不过，如若你想以此来要挟我，大不了咱来个鱼死网破，七爷刚才那一脚可不能白挨！”

老道士笑眯眯的看着苏戾，看得苏戾直发毛之后，才缓缓说道：“网不会破，但鱼肯定会死！老夫也不为难你，看你手中的刀不错，正好可以抵了老夫的院落，如何？”

“哟，你这老道士想得倒是挺美！”苏戾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到南荒走一遭，替老夫取几样东西，院落这笔账也算是了了。”老道士似是早就知道了苏戾的答案，不慌不忙道。

苏戾气结，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被这个老道玩的团团转，果然，能够活个几百年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毕竟有错在先，毁了老道好端端的院落，打别人的徒弟，毁别人的院落，饶是脸皮再厚，苏戾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苏戾便答应了下来，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去南荒逛荡一圈，摘下几颗头颅，尝尝幽冥道的鲜血是何味道。

有些错，咱不认，因为那些对错在别人的口中。有些错，咱认，因为这些对错在自己心中。

刚刚老道踹出两脚，被踹的没什么事，倒是一干修士平白无故的被撞伤了数十人，场中修士害怕再次殃及鱼池，已经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少数修为略高的修士站在远处观望，整个广场顿时显得空旷无比。

苏戾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老道一番，抱拳道：“苏戾！”

老道一挥衣袖，道：“吴沧海！”

苏戾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冷不丁说道：“现在看来吴长老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小气，度量还是有一点的。”

听到苏戾的话，吴沧海眼睛一眯，一道灵气凝聚的手掌立刻从天而落狠狠砸在了苏戾头顶。

苏戾举刀横档，架住了头顶的灵气巨掌，继续说道：“一言不合就动拳头，咱俩其实是一个路子的人，心胸都小得很，装不下那么些狗屁倒灶的玩意！”

吴沧海一挥手散去了灵气巨掌，沉声道：“大肚能容，容天下事难容之事简直就是屁话！狗屁不通！想容的事，哪怕是一片天，老夫也能容下，不想容的事，就算是一粒尘埃，老夫也觉得碍眼！”

“奈何，这天下能装进老夫肚子里的事，不过寥寥二三，不怪世事糟糕，却怪老夫小心眼儿，可悲，可笑！”吴沧海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苏戾灿然一笑，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如此一比，倒显得吴长老大气了，我这肚子里啥也装不下，就装得下一把刀而已！”

吴沧海捋了捋三寸胡须，看向苏戾的眼神已经多出了几分同道中人的感觉，指了指心口，传授经验道：“无妨，度量虽小，这里明白通透就好。”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吴老匹夫！俺不怪你小气，上次借的三百两辆黄金就不还了呗，俺们一心向道，要这些黄白之物作甚！”

吴沧海身形骤然拔高，一闪而逝，大声喝道：“赵老道！你敢不还钱，老夫拆了你的房子，扒了你的皮！”

苏戾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