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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久违露面的李治终于出现了,脸色虽然不错,但是眉宇间还是显得有些疲惫,这等事处理起来虽不是致命的,但却是最折磨人的。
许敬宗迫不及待的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关于大理寺丞毕正义一案已经审查完结。”
李治哦了一声:“结果如何?”
许敬宗看向刘仁轨。
刘仁轨站出来,还隔了片刻,才道:“启禀陛下,根据微臣查证,乃是毕正义私自将犯妇淳氏从狱中放出,后又将犯妇淳氏送往李中书府邸上做妾侍,事情败露之后,毕正义在狱中畏罪自杀。”
非常简单,而且也不详细,至于是不是李义府指使的,跟李义府有没有关系,他统统不说,我只说我查到的。
许敬宗急忙补充道:“很显然,毕正义是想借此犯妇,讨好李中书,寻求升迁之路,其心邪恶,罪可当诛,如今畏罪自杀,倒也是便宜他了。”
李义府站出来道:“臣一时疏忽,未问明此女的来路,犯下大罪,还请陛下责罚。”
辛茂将也站出来道:“陛下,毕正义乃是微臣的下属,他犯下如此大罪,微臣也是责无旁贷,还请陛下责罚。”
这都是早就商量好的,总不能说李义府一点过错都没有,该认错得还是得认错,也得让李治有一个台阶下。
李治轻轻点了下头,正欲开口时,忽闻殿外有人喊道:“陛下,毕正义并非是自杀,而是死于谋杀。”
这一声高喊,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满朝文武为之一震,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袍官员来到门口,因为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入殿,低级官员只能站在殿外,不过御史台的官员就站在门口,也听得清楚殿内的谈话。
许敬宗、李义府他们都是大惊失色,不是都套好了么,怎么还有人纠缠不休,他们不禁又看向杜正伦,可见杜正伦也是一脸错愕,再看看那人,不是杜正伦的人啊。
怎么回事?
韩艺心中也是一惊,他就害怕是唐临他们不敢罢休,可见唐临他们也很错愕,心知这事八成与他没有关系,又见其人乃是御史台的王义方,不禁又瞧了眼代替御史大夫站在店内的崔戢刃,暗想,难道他又打算黄雀在后。
这很像崔戢刃的套路,等你们闹得差不多了,他再出来打死鱼。
可问题这不是死鱼,这里面是鳄鱼潭啊!
一时间殿中也是议论纷纷,诸多猜测。
李治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还是道:“王御史入殿说话。”
站在殿外喊,影响更不好。
张德胜立刻高喊道:“宣王御史入殿。”
待王义方入得殿中,李治问道:“王御史,你方才说毕正义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谋杀?”
“不错!”
“一派胡言!”
许敬宗立刻站出来,道:“此案已经查明,毕正义乃是畏罪自杀,而且,你们御史台并未参与调查,凭什么这么说。”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
王义方昂着头,不卑不亢道:“许侍中恐怕不知道,那毕正义与下官乃是同窗,他在受到李中书的暗中指使后,自知可能会有危险,于是写了一封密函交予其弟毕正信,还嘱咐其弟,说他若遭不测,便将此密函送给我,望我能还他一个清白。”说着,他袖中拿出一封信函来,道:“陛下,这便是毕正义写给微臣的信,里面详细的记录下整件事的过程。”
李义府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后背已然湿透了。
群臣也是战战兢兢,这一出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王义方又道:“除此之外,民安局的验尸官卢师卦也从毕正义的尸体上发现多出可疑的伤痕,足以证实毕正义是死于谋杀,而非是自杀,卢师卦曾与微臣约好今日一同上殿告发李义府,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并未出现。”
卢承庆以及卢家的人听得顿时脸色苍白,立刻看上李义府。
韩艺也看向李义府。
他们太了解卢师卦的为人,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既然没有出现,就有可能遭遇意外。
李义府见卢承庆看来,大觉冤枉呀,他当然知道卢承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他真没有干这事,他害怕卢承庆一时激动,站出来针对他,那不用想也知道,杜正伦也不会顾得那么多,情急之下,站出来道:“你――你胡说八道,竟敢公然诬蔑朝廷重臣。”
这可真是将他给吓死了。
崔戢刃突然站出来道:“我上朝前还曾遇到过卢师卦,他只是说他去帮人看病,未听说他这事。”
卢承庆、韩艺又看向崔戢刃,不禁又变得困惑起来,因为崔戢刃站了出来,至少可以表示卢师卦并未遇害。
李义府立刻道:“听见没有,这分明就是你王义方造谣诬蔑我。”
王义方怒哼一声,道:“毕正义不过就是一个大理寺丞,纵使他希望谋求升迁之路,拍你马屁,也不会糊涂到将狱中犯人送于你做妾侍,因为以他的权力还不足以瞒天过海,这总会让人知道的,除非有人担保可以保护他,这个人就是你李义府,你又怎可能对此毫不知情了。之后,你见事情败露,又狠下心来杀人灭口,你真是目无王法,枉为人臣。古往今来虽奸臣无数,但如你这般出格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中书令,我王义方虽官职卑微,但也羞于与你这等小人同殿为臣。”
他骂得极是痛快,因为他只要站出来,就没有退路可言,但也道出许多人的心声,令殿中不少大臣都为之肃然起敬。
“你――你――!”
李义府指着王义方,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他也不知道突然会杀出一个王义方来。
许敬宗见李义府支持不住了,立刻站出来道:“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卢师卦一事,你都还未解释明白。”
“这我不知,但是卢师卦的确是与我商量好的,在陛下面前,我王义方绝无半句虚言。”王义方说着,又扬起手中的信函道:“陛下,这是非黑白,陛下看过这一封信后,自会清楚,倘若毕正义有心寻死,又如何会写这一封信给微臣,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李治朝着张德胜道:“将信呈上。”
“是!”
张德胜战战兢兢的走下去,看王义方的目光中都带有一丝愤怒,因为他知道这事已经闹得李治身体抱恙了,人家杜正伦都不闹,你一个小小的侍御史瞎参合什么,这接过信来,还瞪了王义方一眼,然后又将信给李治呈上。
刘仁轨见罢,也蠢蠢欲动了,他本来就不甘心,如今事情出了转折,这可是一个机会啊。
杜正伦也在纠结中,完全出乎意料啊!
李义府偷偷瞄着这些人,紧张的双腿都在颤抖。许敬宗也在一个劲的冒汗,如今他也没有退路,因为他也参与了进去,这要再闹起来,那只能拼死一搏了。
原本已经缓和的局势,立刻又变得剑拔弩张。
韩艺见罢,心中一叹,只怕朝中又少了一个敢于直言的贤士。
李治接过信来,打开一看,而所有大臣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身上。
过得一会儿,李治目光突然左右瞟了瞟,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猛地将信往桌上一拍,砰地一声响,群臣一震,只见李治指着王义方道:“大胆王义方,竟敢在朕的大殿之上,大放厥词,诽谤侮辱朝廷重臣,来人啊,将此人给朕拿下。”
王义方当即傻了。
不过许多大臣们心里都明白,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身为官员,得看风使舵呀,其实也包括韩艺。因为李治只要松这口,那朝廷必将分裂,甚至演变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李治是没有选择的,只能由你这个小小得侍御史来背这锅,当然这一切也都是王义方自找的。
正当这时,崔戢刃突然站出来道:“陛下,且息怒,侍御史有闻风上奏的职权,纵使王御史言语不当,也不应该治其罪。”
李治瞧了眼崔戢刃,目光中有一些犹豫。
王义方却昂首道:“陛下,微臣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而且有信为证,纵使陛下有所怀疑,也应该先查证,可就这样治臣之罪,臣纵使一死,也是不服。”
崔戢刃听得闭目一叹。
李治喝道:“立刻将此人轰出殿外。”但他还是改变了口风,只是说轰出去。
“喏!”
两名禁军立刻走上前来,拿住王义方。
王义方却还道:“陛下要治臣得罪,臣无话可说,可是李义府身为中书令,不但以权谋私,而且还草芥人命,陛下却视若不见,恁地包庇纵容他,这国法何在。”
那两名禁军也都吓坏了,赶紧将王义方给拉了出去。
李治目光一扫,道:“此案既已查明,就到此为止吧!”说着,他就将一道敕令递给一旁的张德胜。
张德胜接过敕令,直接宣判,首先还是削去李义府的县公和东宫的一切职位,辛茂将也被削去了东宫的一切职位,并且收回以前的封赏,但是却保留了他们最为重要的官职。而大理寺与此案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发配外地,包括那淳氏也被发配到巴蜀之地。
宣判完之后,就散朝了!
李治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就是不要在为此案纠缠下去了,谁若再敢纠缠下去,你是对的也好,错的也罢,朕也要治你的罪。
虽有不少大臣摇头叹气,可是他们却无一人敢冒头。
杜正伦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想,你们就知道摇头叹气,可若有朝一日,这事要是落在你们头上,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贤侄,师卦他?”
这刚散朝,卢承庆便找上崔戢刃,满面焦急。
崔戢刃小声道:“卢伯伯请放心,师卦无恙。”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只是小侄用了些卑鄙的手段,还请卢伯伯见谅。”
卢承庆如何不明白,忙道:“这我怎会怪你,你没有瞅见方才陛下发多大的怒么,要是师卦真出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群大臣出得宫门,但见王义方站在宫门前,兀自一脸不服,所有大臣都往两边走,这谁也不敢靠近王义方。
一个小小的侍御史竟然挡住了满朝文武,怎门看都觉得十分讽刺啊!
但这就是朝堂。
不过有一个人不害怕,这个人就是李义府,只见他径直走到王义方身前,笑呵呵道:“王御史,你为了立功,便不顾是非黑白,妄加弹劾我李某人,你心中惭不惭愧啊?”
王义方冷笑一声:“孔子担任鲁国司寇,仅七天便诛杀少正卯。我王义方就任御史已有数年,却不能诛杀奸邪,确实有愧。”
“不知好歹!”
李义府愤怒的一会大袖,扬长而去。
他刚离开,又有一人上前来,笑吟吟道:“王御史。”
王义方见到此人,神色稍微收敛几分,“下官见过韩侍郎。”
此人正是韩艺,他笑呵呵道:“你要是想转行,可以来凤飞楼找我。”
“转行?”
王义方愣了愣,待询问时,韩艺已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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