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比如现在我面前站着的这位浑身湿漉漉的女孩仿佛淋了一场大雨似的。
可是,此时外面阳光毒辣,气候干燥。
我问:“要住个什么房间?”
“最便宜的那种。”
“单间,公共厕所,不款待香火。”我伸出说:“身份证。”
湿漉漉的女孩掏出身份证递给我,又摘掉手上的钻戒放在我面前。
我诧异道:“这么好的钻戒,你应该住总统套房啊,每天三顿香火,全天24小时热水。”
女孩神情一怔:“这钻戒难道在这里也值钱啊?”
我白了她一眼:“看清楚了大妹子,你虽然是鬼,我可是活生生的人。”
女孩这才明白过来,羞涩的低下头。
我看着她的身份证不由得为她惋惜,这女孩叫黄怡樱,才21岁就死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没了。
我又问:“死多久了?”
“6天。”
“怎么死的?”
“跳河自杀。”
我记录好她的身份证,递给她:“五楼555套房,里面备有干净的衣服,稍后我会给你送过去香火。”
“谢谢。”
黄怡樱上了楼。
我捏着钻戒陷入了沉思,自杀?殉情吗?
我这个宾馆属于祖传,爷爷传给我爸,我爸传给我,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道士,只不过到了我这一辈儿就不是正宗道士了。
我爷爷是北方全真道,我爸爸是南方正一道,后被道教协会开除道籍,而我集全真道正一道于一身。
我爷爷开了这么一个名叫:夕阳红宾馆,主要是在白天的时候一些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就会来这里开房暂时躲避阳光,还有一些迷途中的鬼怪这里寻找正确的方向。
夕阳红宾馆共有五层,30个房间,这段时间阴司查得严,住户就少了,大多都跑进了深山老林中去了。
“盘根!”
听见我家老爷子喊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他又喝醉了。
是的,我他娘的叫张盘根!
我爹自从被开除道籍就整日以酗酒为生,每天最低一斤白酒,喝的我妈实在过不下去就和他离婚了,那时候我才9岁。
我爹踩棉花似的走进宾馆,拍着柜台说:“赚多少钱了?”
“没赚多少。”
“那也得有个数目啊。”
我只好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只有一百。”
我爹拍桌子骂道:“他娘的,你不知道喝劣质酒容易喝死啊?”
老爷子不仅是个酗酒的酒鬼,还是一个有品位的酒鬼,他只喝八大名酒,低于二百的不喝,也就是说他每天最低都要花二百块钱,下酒菜的钱不算。
我只好又掏出一百:“爹,最近生意不好,能不能省着点用?那十几块钱一瓶的牛栏山,老村长也可以喝。”
“放屁!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我爹打了个酒嗝,用鼻子闻了闻大厅:“至少有八个鬼住在店里。”
这也是我最敬重我家老爷子的地方,他的嗅觉极其的敏锐,自称是二郎神坐下的哮天犬转世,500米以内的妖魔鬼怪,他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我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我:“我给你接了个活,城南的老许,我俩是酒友,他醉驾撞死了,你去给他超个度,这是他家的地址。”
我汗颜道:“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知道他开车,你还让他喝酒?”
“我以为他骑的电动车呢,看看我,我到哪都骑电动车。”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也得有钱买轿车啊。”
我爹离开夕阳红宾馆,我从柜台下拿出三柱清香插在香炉内点燃端上了555套房。
敲了几下门,黄怡樱才打开门,看她红色的眼睛就知道刚哭过。
我把三柱清香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刚死难免有些不适应,明天就是你的头七,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人,回去看看吧。”
黄怡樱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臂:“盘根道长,求求你帮帮我。”
这姑娘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总算是跟我说了实情。
原来黄怡樱是和男朋友殉情,黄毅清出身商人家庭,家庭经济硬实,而她男朋友是个很爱她的穷小子。
黄怡樱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思想极端的两个人决定跳湖殉情。
然而没想到的是黄怡樱淹死了,她男朋友被救活了。
黄怡樱又后悔又懊恼,她想让男朋友陪他,可现在男朋友被救活,她心有不甘。
人和鬼最大的不同就是无论你生前有多善良,死后成鬼就会变得有怨气。
我说:“还是算了吧,头七回去看看,然后就去阴曹地府报道吧,争取到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
黄怡樱一脸哀怨的坐下来,脑袋耷拉着不再说话。
我出了房间就看到对门的社会鬼一脸坏笑的看着555套房里的黄怡樱。
我瞪了他一眼:“回屋去,白天不睡觉,你在这干嘛?”
“这妹子长得挺漂亮啊,怎么死的?”
你指着他说:“你别乱打听,欠我四天的房租,明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不给我,给我滚蛋。”
“根哥,你就放心吧,明天一准给你。”
这只“社会鬼”活着的时候是个街头小混混,平时偷个电车,帮别人撑个场面,混吃混喝。
因为偷电车被发现,他慌张逃跑,过马路的时候被撞死,四天前被来夕阳红宾馆开房,一分钱都没有,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他那双五百块钱买的鞋。
…………
到了晚上,我关上夕阳红宾馆的门,挂上客满的提示牌,骑上电动车前往城南。
城南老许跟我父亲有着多年喝酒的友谊,他出车祸撞死又是醉驾,所以一点赔偿也没有,他家境又贫寒,养了两个大学生。
现在两眼一闭,撒手人寰,剩下他媳妇儿和孩子孤儿寡母的挺可怜。
我刚到老许家的小区门口,就看到搭建的灵棚,小区规定不能在小区内举办丧礼,所以老许家的媳妇儿只能在门口搭建了灵棚,租来的冰棺摆在灵棚内,一些吊唁的亲朋好友神情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