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投名状

刘绛没有时间去做什么宣传感化，所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是先立威，再给好处。

要先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先得把这些人镇住，因为大多数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你上来就给他好处，他或许会觉得你傻叉。

为了不当傻叉，刘绛决定先把陆家维系秩序的恶奴解决掉，让这些佃户看到，这些人我们能解决，我们比这些旧日压迫你们的更强，更狠。

这样一来，佃户们会觉得陆氏的管事护院平日那么凶恶，现在被人砍瓜切菜了，那这些人是很可怕的。

面对这些麻木的人，刘绛也只能出此下策。先摄其心。

比起宅院里的奴仆，其实佃户们的生活要更惨一些，贵人们不会有多善待宅院里的奴仆，但最少会让这些人能吃饱干活，同时还得穿的体面些，因为每天都要过眼看的。

谁也不想天天看自家里奴仆穿的跟个要饭的一样。

但佃户就不一样了，贵人们是不会下地干活的，管事们到时候把粮食收够数就行，至于中间有没有扒皮的，贵人们才懒得管这些。

所以佃户们的生活环境更惨，谁管你穿什么，你死不死？到时候把粮食给我交上来，不够数卖儿卖女去！

“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一个年纪不小的佃户声音颤抖着问道。

“自然是真的，

“我愿意从军...”

“我愿意从军...”

有事实上的好处，这极大加强了众人的积极性。这些人现在只知道陆家管事死了，陆家老爷们也都不在这，眼前这个将军说当兵就给田，这以后就不要租子了，还有这等好事？

而且当兵还能吃粮呢...

这些佃户眼界跟城中的百姓还不一样，并不清楚如今局势，只知道李都督打进建邺了，建邺都打进了那不就是李都督坐天下说了算了？

毕竟那可是都城啊。

刘绛自己的经历也是鼓舞众人的一个因素。

而看到众人踊跃的情绪之后，刘绛继续道：“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既然要当我的兵，就得听我的令，我说赶狗，就不能撵鸡，我说向东，就不能向西！你们可能做到？”

结果又是韩桃芳第一个应声道：“将军尽管吩咐。”

“好。”

刘绛拿起大槊指着一旁跪在地上的陆通道：“想要参军的，先砍他一刀。”

身后的周达和老胡两人闻言都非常默契把挂在腰上的刀抽出来扔在地上。

陆通见状更是磕头求饶，直到韩桃芳上前照着他的后背砍了第一刀，“啊”。

随着一声惨叫，许多曾经被他欺压过的佃户全都也都鼓起勇气上前，抢刀去砍。

小半个时辰之后，陆通已经成了一堆不可名状的血肉了。

这庄上的精壮佃户也都被刘绛招了当兵。

接下来的几天，刘绛是如法炮制陆家城外的几处庄园全都被刘绛扫荡了一圈，得粮食数万石，募兵一千有余，皆是精壮。陆家在京畿附近的田产也基本都分出去大半。

每到一处，刘绛杀过人，立威之后，就把粮仓打开，再把庄里养的猪杀了几头，算是入伙饭。

主打一个恩威并施。

五日后，刘绛带着已经编成一营兵壮丁入城，直接让三桥篱门的守军如临大敌。

即便是刘绛出示了公文和腰牌，守军也没敢放行，直接去请了都督府，李峻和李煦兄弟俩亲自过来了。

“短短数日聚众千余，这刘绛倒是也有些本事啊。”

看着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李峻有些惊奇道。

李煦道：“不然你以为叔父为何如此看重此子？七郎，叔父识人之能可还从没出过错呢。”

李峻也不反驳，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马车上入城的刘绛。

刘绛没把人全都带回陆宅，而是按照李煦和李峻的指点沿着青溪构建军营。

安营立寨，架设帐篷这些事，李煦找了些老兵来帮忙指导，刘绛则跟着李峻和李烈去跟去东府城外面找李如愿复命了。

东府城门前，围城已经完成了，作为城内除了台城之外官军目前还唯一占据的据点，李如愿是一定要赶在勤王大军到达之前清除掉的。不然战事开打了以后，一边要监视台城，一边要监视东府，很容易顾此失彼。

因此城内的除了台城之外的据点，要一个不留全都拔掉。

李如愿也很重视作战，亲自督军压阵，大都督将旗和本阵就在距离东府城墙一里之处。

“三日千人，你小子倒是有些手段。”

没有废奴令之前，李如愿在城中征兵没有任何收获，直到废奴令一出，才募集了数千人。

而刘绛之前不过是小小家奴，李如愿却是打进建邺的北道大都督，换句话说平台和起点完全不一样。这相当于平台大厂营收三五千亿，结果一个初创业连个办公室都没有的公司营收千亿了？

这份业绩可以说相当出色。

“都是都督栽培，给末将机会，不过还有一事要劳烦都督，我虽然招募了一千精壮，但不会带兵，也未曾征战过，还请都督给我派个会带兵打仗的前辈来操练指点。”

刘绛这番话说完，李如愿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小子也太会做人了吧？

“你小子倒是会打秋风的，我这里将领们都有任用，哪里有人帮你练兵？”

刘绛干笑两声道：“哪里是我的兵？这些都是都督的兵，我也是都督的兵，都督莫拿我当外人。”

“哈哈哈哈，你这泼皮...庄骏，李曜。”

“末将在。”

李如愿身后的序列之中站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的武官，都身穿着甲胄。不过低着头，刘绛也看不清样子。

“刘将军不通军旅之事，你们就各自带些老卒去帮刘将军训练新兵，不得藏私。”

“末将领命。”两人齐声应道。

回头又对刘绛道：“这两人都是我的部曲校尉，入你军中作为你的副将，有什么事就尽管令他们去做就是。”

刘绛道：“既是都督的心腹，定然都是猛将，我定然好好跟两位校尉学习兵事...”

李如愿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且去吧，大战在即，时不我待啊。”

“末将告退。”

走下观战台，刘绛看着远方的攻城队伍开始进发，此时东府城外围的所有防御全部被拔除，壕沟也被填平，李如愿麾下的精兵开始了蚁附攻城，一队一队士兵前赴后继的沿着长梯攀爬。

城头上的守军则用弓箭和石头、擂木对着攻城的士卒倾泻。

即便如此，攻城的士兵仍旧前赴后继的向上攀爬，涌向城头。

九月间，虽然已经入秋，但江东天气依旧炎热。但此刻这人间炼狱的景象还是远远超过了秋风的寒意。

“每打一仗，都得死这么多人吗？”

看着城头上不断坠落的尸体，杀声，喊声，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身后那个叫李曜的校尉却笑道：“哈哈，这算什么，数年前赵军二十万进攻徐州，我随大都督前往救援，那才是真的尸山血海，就更不要说二十多年的寿春之战了...”

刘绛回头看了看李曜，然后道：“我没见过你说的徐州战场，二十年前寿春之役我更是还没出生呢，不过这次建康之战，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了，这军务诸事拜托你们两位了。”

李曜闻言嗤笑了一声，不过却没有反驳，但鄙夷还是很明显的。

倒是庄骏点了下头道：“刘将军只管放心，打仗带兵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刘绛笑了笑，看样子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还有空在这跟我玩这套？

如同李如愿和李煦这样独具慧眼的人，果然是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