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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恼魏令嘉之事,林施微暂且没敢告诉母亲,反正知晓了也只能干着急,其余无计可施。
前世到死她都以为刺客仅仅是个普通的恶徒,直至今生再次撞见,事情似乎变得复杂。
那刺客单纯就是为了取她的命。
还要一个疑似在她手里的东西,若她不知道的话那便直接要她的命。
不惜动用死士,冒巨大风险潜入国公府,只为取一闺阁女子性命。
她何德何能值得幕后之人如此费心?
也不怪魏令嘉斥责她信口开河,如若未曾亲身经历,她也觉得离谱。
其实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也不难。
林施微抱膝蜷在榻上。
嘉表哥面冷心热,却从不像魏令屿那般挟恩图报,更不因她貌美起轻薄之念,自始至终都将她视为家中妹妹,以礼相待。
他是心如明月的君子。
而她再心安理得的享受下去也太厚颜无耻,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下定决心,林施微决定冒险一试。
翌日,她还没将计划整理好就被魏念娆拉去了寿安堂。
“祖母新得两只西施犬,头上的长毛跟缎子似的,还能像头发一样编起来,十分漂亮。”魏念娆激动道。
如此珍贵又可爱的小玩物,一个人观赏稍显无趣,想到家里还有一群鲜活的小姑娘,老太君发话将人都邀过去。
林施微与魏念娆先给老太君请安,后前往蔷薇水榭,靠近了才发现其他姐妹们来的更早。
魏念瑛与魏念翡宛如两朵亭亭玉立的牡丹,满园春色都被二人分去大半,家里几位庶出姐妹众星捧月围绕她们。
就在二人脚下,两只雪绒团子踩着鹅卵石铺的地面相互追逐嬉戏。
婢女们捧着食碗和玩具,笑语晏晏。
“瑛表姐,翡表姐。”
“瑛姐姐,翡姐姐。”
迟到的两人上前先与二人见礼,又与其他姐妹互相寒暄。
“你们总算来了,快瞧瞧,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小的狗。”魏念瑛的心情愉悦,“祖母说这只是母犬,将来下崽儿分我们一人一只。”
魏念翡俯身抱起小狗。
“小玩意儿胆子大地很,一点也不怕生。”她将小狗在后来的两位妹妹眼前晃了晃。
林施微忍不住点了点团子的小脑袋,软软的温热的。
女孩子们围着西施犬逗弄,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两行人自对面的白玉拱桥款款经过。
为首的仆妇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六名婢女紧随其后。
粉雕玉琢的女娃,好生眼熟,仔细想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林施微听见魏念瑛的声音:“章华也来了。”
章华小郡主,俞十鸢,俞是国姓,她随的母亲蓉安长公主,是魏令屿的嫡亲妹妹。
西施犬便是小郡主的宠物所生,特意留了两只赏赐国公府。
看她们前往的方向,应是要去老太君那里。
章华懒洋洋的倚在乳母怀中,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立刻竖起小小的身子,奶声奶气大喊:“哥哥!”
魏令屿迎过来,满眼宠溺,将她抱进怀里,兄妹二人有说有笑,所到之处,来往仆婢此起彼伏蹲身施礼。
林施微在心里冷笑:自己的妹妹倒也知千娇万宠,旁人家的女儿就活该被你踩进泥里。
娆娘附在她耳边道:“我娘说屿堂兄与其他哥哥不一样,他是皇亲国戚,是我们的主子!若非这层亲戚关系,按制我们还得给他下跪的。”
确实比别人会投胎。
不多时,这个会投胎的人,牵着章华来到蔷薇水榭。
林施微警铃大作,唯恐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让自己在众姐妹跟前丢人。
所幸他的目光只是淡淡自她身上扫过,注意力皆投在了章华身上。
水榭全是女孩子,他待不住便要离开,章华粘他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没办法,他只好连同章华一同带走。
林施微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通往长房的必经之路再次撞见。
小宁略紧张:“要是冷彤姐姐在就好了。”
冷彤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个婢女,林施微还没胆子将她带进寿安堂。
“施妹妹。”魏令屿无视小宁,将林施微拉至身前,牵着她拾阶而上。
“放开我。”她追不上又被拽着,气喘吁吁。魏令屿这才察觉两人步伐的差距,速度不由放慢。
“你看,这是什么?”他献宝似的将摆在石桌上的笼子拎给她看。
一只欺霜赛雪的幼犬,头顶浅褐色的长毛编了两颗小髻,哼哼唧唧蹲在笼子里,发现有人过来立刻摇尾巴。
“狗。”林施微道。
“送给你。”
“您在给我挖坑吗?”别人都没有就她有。
“怎么会!我已经差人给瑛堂妹送去一只,这只呢你便说是我献给大伯母的,她们肯定不敢有意见。”
大夫人收到小狗自会明白小郡王的心意,哪还有不转交林施微带回去养的道理。
没想到魏令屿连后宅的弯弯绕绕都懂。她皱了皱眉:“娆娘年纪最小,您还是先送给她吧。”
魏令屿瞪起眼睛,一双桃花眼被瞪成杏眼:“我都不计较你利用我的事,你怎么还在记仇呢!”
从寿安堂送到长房,只为也能送她一只。
她怎能一点也不感动!
“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林施微后退两步。
“什么主意?”
“诱我为妾。”
魏令屿一愣,耳朵微微发红:“什么叫诱,做我的侧妃就那么委屈吗?其实正妃也不是不行……”
林施微不怒反笑,这狗东西拿她当三岁小儿来诓呢。
“我做正妃,你是要打清河崔氏的脸吗?”
他一脸无语:“谁要打他们家脸,我又不娶崔芙。”
望着有点陌生的魏令屿,他同前世一样肆意妄为,又不似前世那般对她恶语相向。
那时只要看见她与魏令则走得近,他就像是要炸了,一张毒舌,回回都要她哭出来才肯罢休。
此生,她孑然一身,他反倒不再说那些恶毒的话。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讨厌他。
他的怀抱只会令她想起那些含着眼泪的不堪过往。
也想起了自己是什么死的。
“别闹。”魏令屿拥着她,小声哄着,“祖母已经答应将你许给我,抱一下怎么了。你还没见过外面的样子吧,我带你去春狩秋狩,去避暑行宫,教你骑马……”
她在他怀里挣扎。
“别乱动。”他警告她,“再动我就真的亲你。”
林施微终于安静下来。
魏令屿满意的蹭了蹭她额头。
“屿表哥,你勒的我好痛。”她顺从下来,却又泪眼汪汪的。
魏令屿亲了亲她脸颊:“好,那我放开你,不准跑知道吗?”
“嗯。”
禁锢终于松开,林施微掉头便跑,魏令屿笑道:“小骗子。”
当他的手握住那片单薄的香肩,立时被林施微反手按住。
魏令屿愣了愣。
只见她旋身一扭,另一手架住他的肘部往下压。
冷彤说普通人会因为疼痛跪地,她便可趁此间隙逃跑。
如若对方再次追上,便以双手按住他搭在你肩膀的手腕,绕身以肘击其下肋,借其弓腰之势,过肩摔。
魏令屿哎哟一声,随着她的力道仰面摔在地上。
林施微心口砰砰砰,既兴奋又害怕。
体形相差甚大的魏令屿被她摔在地上!
但是他怎么一动也不动的?
林施微屏息立在原地。
魏令屿双眼紧闭。
“你,还活着吗?”她试探的问一句。
“嗯。”魏令屿艰难道:“好痛,腰好像扭了。”
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可若在此真出个好歹,后果也不堪设想。
林施微吞咽了一下:“你撑住,我先去喊人。”脚踝旋即被握住。
“不准走,畏罪潜逃是吧?”
她只好先用力将他扶坐起,右手又被抓住按在了他胸口。
林施微终于发觉上当。
“你骗我?”
“谁让你先骗我的。”
魏令屿噗嗤笑出声:“是不是很害怕,在心里想完了完了,我会不会掉脑袋,哈哈哈哈哈。”
林施微沉着脸用力推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横抱起,他说:“听说强扭的瓜也很甜,跟我回郡王府吧。”
魏令屿逗着她,眸光倏然一寒,冷声道:“谁在那里?”
正常奴婢遇到这种事只会把头埋起来,假装看不见,可惜冷彤不是正常人。
魏令屿轻轻放下怀里的女孩,随手拔下她鬓边一根银簪,甩手朝花木深处射去。
银簪擦着冷彤右臂,咚的一声深深钻进身后的树干两寸,她则纵身飞出,踩着树枝下滑,轻飘飘落于亭内。
“小郡王的摘叶飞花愈发炉火纯青,不如来跟奴婢切磋切磋,又何必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冷若冰霜、出言狂妄的婢女,除了嘉堂兄的冷彤还能有谁。
“你懂什么,这叫打情骂俏。”
“奴婢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我家小姐该回去用饭。”冷彤敷衍的对他施一礼,拉走惊魂未定的林施微。
可怜的小宁也得以从魏令屿的小厮手里脱身。
主仆三人一路默默无言。
回去之后,小宁伺候林施微沐浴。
木桶水汽蒸腾,身子却彻骨寒凉。
她紧紧环着自己,眼底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