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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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黑压压的两千黑袍军，即便是如今已经达到了九品境界的叶小钗也不敢随便触怒他们，虽然这些人个体来说都算不上很强，但叶小钗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这些人加在一起的话，若真是要战，便是大宗师也要掂量掂量。

若是和大离普通军队战，那估计万人军队随意击破，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围困他们。

这是大离最强军，叶小钗早在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内心就如此笃定。

大离虽然一直动荡不安，民不聊生，但千年以来，并未爆发过什么大战，尤其是近百年以来，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战乱。

这是修行界和大离皇室互相掣约带来的好处，凡是总有好坏。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离的军队战斗力绝不强，因为真正的军人必须是浴火重身，浴血战斗，真正战阵当中厮杀而出。

而他现在所面对的这支军队，便是大离经历生死搏杀最多的一支军队，光是这次妖族入侵，加上关城之外的一战，这支军队中的每个人都和妖族战了不下十次。

原本拥有两万人之多的黑袍精锐，如今只剩下两千人，这其中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加上能在北境那种气候恶劣得见鬼，混乱得随时都可能丢命的地方生存下来，这支军队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对付人，还是对付妖兽，都有着极强的经验。

叶小钗这一路行来，对他们的经历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他毫不怀疑，在极端的劣境之下，可能修行者都不一定能够活下，但这些人，绝对能够活下！

所以他不会和他们战，甚至连触怒他们也不愿意，毕竟这世上只要脑子清醒，就绝没有人愿意做无谓的牺牲。

叶小钗叹息一声，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觉得十分头疼，不知如何处理。

原本花常开只是要他来说服这些黑袍子抢劫粮草，但他发现这些黑袍子十分强大之后便动了招揽的心思，故而想要保存他们，带着他们去十万大山是最好的法子。

但如今怎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若是花常开再次，凭借他的智慧和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他们吧…叶小钗心中忍不住想到。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和花常开的差距并不只是在实力境界之上，在智慧和谋略上面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面对这样的情况，让他想到了当初花常开带着三大恶人和一群妖兽进入鬼煞宗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的花常开，加上三大恶人和那群妖兽，实力应当是和现在的自己相当，而当时鬼煞宗虽然没了鬼王，但依旧处在鼎盛时期，要算起来，各种资源和实力组合起来也和现在他自己面对的这支黑袍军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当时花常开几番折腾之下，就将整个鬼煞宗收入囊下…

回想起这些，叶小钗决定尝试一下。

他整理可一下思绪，开口问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所以即便是你们要打，我也不会和你们打的，大不了我离开此地。”

他继续说道：“但你们想想，若是我离开此地，在这广袤的大漠之中，你们还能走出去吗？”

杨明轩闻言冷冷说道：“北境那么冷，妖兽那么强，我们都活了下来，你认为我们真的会被困死在大漠吗？”

叶小钗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承认你们确实很强很强，这也是我帮你们的原因，因为我不愿看着这么一群强大无比的男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我想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回去…如果回去的话，那你们不止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妖兽，还要面对大离皇室，十大城，乃至整个修行界的围攻，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难道那样的牺牲真的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只需带我们回去就行。”杨明轩说道。

叶小钗闻言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回去，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请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杨明轩问道。

“当然是你们回去送死的理由了！我辛辛苦苦才将你们带到这里，现在你们又要回去送死，难道连理由都不给我一个吗？”叶小钗说道。

杨明轩闻言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轻声说道：“因为誓言。”

“誓言？”叶小钗问道。

“你没听过吗？”杨明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小钗。

叶小钗摇头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明轩闻言握着血枪的手猛然握紧，指骨发白，他没想到，这些生活在温暖如天堂的内陆人竟然连他们黑袍军奉为神则的誓言都没听过。

既然连那个誓言都没听过，那么…他们当然也就对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兄弟更不了解了，难怪每年的粮草和装备补助都严重不足，想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自己这些守护寒冷北境的人…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用知道了！”杨明轩咬牙说道。

叶小钗此时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心中吃了一惊，不知到底在哪里惹怒了他。

就在这时，被俘虏一直拖在杨明轩后面行走的步神宫忽然开口说道：“我听过…”

寒风吹过广袤无垠的大漠，浮雪在雪地之上滚动，不断的堆积最后形成一颗颗犹如棉球一般的圆球。

放眼望去，广袤的雪地上到处都是这种正在滚动的小雪球，形成一道壮丽奇特的景观。

叶小钗在听完步神宫将北境黑袍军的誓言念完之后陷入沉默。

他的心中不断回响着那誓言，他几乎可以想见，如果那誓言是由他面前这样一支铁军齐呼而出的话，会是多么震撼人心。

杨明轩坐在雪原巨狼上面闭着眼睛听着步神宫念完北境黑衣军团的守护誓言，然后睁开眼睛，下了巨狼，来到步神宫面前，亲自解开了捆在他手上的铁链。

“你自由了。”杨明轩对步神宫说道，然后对着后面挥了挥手说道：“把他的狼还给他。”

队伍当中立即有一名黑袍子骑着一批雪原巨狼，手里只用一根麻绳牵着一匹雪原巨狼走了过来，将那用麻绳套住脖子的雪原巨狼交给了步神宫。

步神宫的目光从这匹伴随了自己十来年的雪原巨狼身上扫过，发现狼身上的索套，束缚都已经被去掉。

他想起那天晚上关城之外的战斗，虽然飞狼军和这支黑袍军一样，都骑着雪原巨狼，但两者在战场上的表现却是天差地别。

其中固然有飞狼军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阵，更没和妖兽战斗过的因素，但步神宫当时身处战阵，他很清楚，黑袍子们在那种规模的妖兽群中对冲能够刺穿妖兽大军，依靠的是他们出神入化的骑术。

他们几乎个个都和坐下雪原巨狼融为一体，根本不用用手去提缰绳，也不用发出明确的指令来指挥…

“我不走了。”步神宫伸手在自己的雪原巨狼脑袋上轻轻抚摸，他如此说道。

即便是杨明轩，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叶小钗也向步神宫投以怀疑的眼神。

步神宫呼出一口白气之后开口说道：“关城那夜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夺了本该属于你们的荣耀，但那也是老城主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全关城的无奈之举。”

“所以我想留下来，帮助你们，以此来弥补我们的过错。”步神宫对杨明轩说道。

杨明轩闻言微微挑眉。

叶小钗开口说道：“我不相信世间有如此伟大的人，你的话儿说得未免太漂亮了些。”

步神宫闻言正色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我是一名军人，但在关城的这些年，我都在庸庸碌碌的混曰子，早年入军时候的壮志豪情早就被安逸的曰子磨得一点不剩。”

步神宫说着露出一丝苦笑：“就在那天夜里，我不止动过一次临阵逃脱的想法，若不是你们，我现在肯定已经是一个逃兵…”

“飞狼军虽然在十大城当中肯定能算精锐，放眼整个大离更是精锐，但和你们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你们…才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飞狼军！”步神宫说道。

“他们现在可不是什么军人，抢劫了军粮，这时候是全民公敌才对。”叶小钗说道。

“我可以帮他们！我能够向世人证明，他们才是关城之战的最大功臣！你说得对，他们是大离最强的军人，绝不应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不该死而无名！”步神宫说道。

“不用了。”杨明轩开口说道：“我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千年以来，一向如此，我们只在乎我们的誓言，所以，你还是走吧。”

说完之后杨明轩转身走向自己的雪原巨狼，然后翻身上了狼背。

“请让我加入！我想要当一名真正的军人！”步神宫追上去说道。

杨明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即便臭不可闻，被全世界唾骂和追杀？”

“对！”步神宫微微迟疑之后，咬牙大声说道。

杨明轩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远方，然后开口说道：“那就再把你念过的誓言，大声喊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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