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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白帝城靠近城门口处的长街之上一片慌乱。
长街的尽头是城门,城门的边上赫然一个巨大坑洞,直通外面,尽管外面的难民无数,尽管他们今夜如果不能入城便极有可能被夜晚的寒冷温度冻死,但却没有一人敢从那破洞处进入城内。
并非是因为城内士兵手中的刀剑让他们害怕,而是那个此刻正拉着一个瘸腿女孩的男人让他们心生恐惧。
白帝城的城墙高达三十丈,这虽然和离都的百丈城墙比起来不算什么,但白帝城的城墙却也有十丈的厚度。
完全以石块堆积而成的十丈距离,竟然被那个男人看似轻巧的一拳,直接轰出一个城门大小的缺口!
这世上有修行者,虽然并不多见,但也并非稀缺到被神话的地步,但此刻在城外难民的心中,花常开就是一尊魔神!
若不是魔神,为何要攻击这能够在妖族攻来之时护住人类性命的城墙?若不是魔神,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城墙内部,因为忽然城墙炸开,此时已然乱作一团,街道上满是惊慌失措胡乱奔跑的民众,而左方则是守城军士正在列队奔来。
长街尽头已经出现闪闪银光,那是白帝城的银甲军,传说中的十大城最精锐军队。
花常开拉着刀妹的手不过只从城墙之处来到街上,走了大约半里地,就已经被完全包围,前方是银甲军,一片闪闪银光,即便是在阴沉无比的天色之下,依旧耀人眼球。
而后方则是严阵以待全副武装的守城军,街道两旁的房屋顶上,小巷弄堂当中,不断有黑影忽闪而过。这些黑影尽是修行者。
尽管如此,花常开脸上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害怕,他拉着刀妹的手,依旧在慢慢地向前走。
他踏出一步,前方堵着街道的银甲军就集体往后倒退一步,而跟在他身后的守城军就向前跟进一步。
一步换一步,前后距离始终不变。
花常开的目光落在正泛着寒光的弓弩箭矢之上。落在那些刀剑枪矛的锋锐之上,落在他们不断后退的脚步之上。忽然轻轻摇头,叹息一声,拉起身边刀妹的手,对她说道:“若妖族攻来,此城必破。”
刀妹闻言并未说话,此时虽然在他身边,虽然知道他现在强大无比,那破城的一拳,便是明证,但这并不代表刀妹对他盲目信任。
白帝城的银甲军。也许别人不知道实力有多强,但刀妹知道,因为当初军部追杀花常开的那三名军中强者,在后来被刀妹查证便是来自银甲军。
仅仅是三名普通军士,就能逼得当时已经纵横大离多时的花常开差点被杀。也能战平刀妹,银甲军被称为十城最精锐,并非浪得虚名!
所以刀妹现在很害怕,害怕被杀,害怕就这样死去,虽然她知道自己如今活在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想要在这里莫名其妙的被杀死。
“你害怕了。”花常开感受到刀妹手心的细密汗珠,感受到了她的心跳,于是问道。
“其实你不用害怕,因为他们比我们更害怕,看到他们眼神当中的恐惧了吗?这恐惧的眼神,让我感到自己安全无比...”花常开不等刀妹开口,自己就说道。
刀妹忍不住侧头看向他,然后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花常开闻言微微一笑,忽然一步向前踏出,然后停下脚步,放开刀妹的手说道:“我想要的,这个世界给不了,所以我只能要这个世界了。”
“要这个世界...”刀妹愣了愣之后随即反应过来,立即说道:“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大离的君主只能是离家的人...”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是时候要乐观一点了啊...”他说着便不再开口,因为远处有人来了。
前方的银甲军渐渐分开,穿着白色貂裘的白千丈单手握着奔雷刀,他像是一支白色的羽箭,正破开银浪一般的银甲军,从长街那头走来。
人群终于完全分来,白千丈站到了银甲军最前方,他的目光落在花常开脸上,神色复杂万分。
长街一片肃静,飞雪依旧,寒风却被人群阻住,只能透过人缝,在刀兵和钢盔之间滑行,苟延残喘。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条狗?”白千丈对着花常开说道。
花常开眉头微微一挑,反问道:“你呢?”
“你是一条众叛亲离,无家可归,人人喊打的狗。”白千丈说道。
“你呢?”花常开再次问道。
“你是一条怎么都打不死,只要出现必定咬人的疯狗!”白千丈说道。
“你呢?”花常开还是问道。
白千丈沉默,钻进来的寒风将他身后的貂裘吹得微微晃动,便如他此刻的摇动不止的内心一般。
“我...我连狗都不如...”白千丈苦笑一声,微微低头。
“那你现在是想要打死我这条疯狗,还是跟着我这条疯狗一起去咬人呢?”花常开问道。
白千丈闻言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闭口不言。
花常开叹息一声,伸手指着白千丈说道:“我想你还没有愚蠢到忘了我只要想杀你,随时都能杀死你这件事,你也不会愚蠢到故意寻死,那么你之前那番话,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白千丈说道。
这是一个迷惘的时代,这是一个迷惘的世界,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和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是多么相似?花常开心里想道。
“你是白家嫡子,你是柳万里之徒,你是白帝城城主,你是奔雷刀传人,这是你的上半生,你的下半生,是坐守孤城,是为了你上半生的那几个名头纠缠辛劳一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如此说来,你还真的是连一条想咬谁就去咬谁的疯狗都不如。”
花常开叹息一声,手指微微向上抬,指向白千丈的眉心:“而且现在,你的下半生有可能根本就没法开始了...做出选择吧,是跟着我一起当疯狗,想咬谁就咬谁,还是感谢我就在这里结束你这注定悲惨的下半生。”
“我要救婉柔!”白千丈忽然咬牙说道。
“哦?”花常开微微皱眉,开口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二十多年来,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我必须去做的,但却没有一件事是我自己内心想要做的!所以...请你给我时间!让我做一次我自己想做的事!然后我的命就交给你!”白千丈轰然跪下,双手撑地,对着花常开磕头。
“即便你救了她,但你的命已经属于我,那你岂不是永远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这种事情,你为何要做?”花常开问道。
额头沾上了积雪的白千丈抬起头来,看向花常开说道:“因为我不忍看着她那般痛苦!这二十多年来,从我被迫离开白帝城,进入正剑宗开始,只有婉柔一人真心待我!虽然我知道她只是将我当做大哥般看待,但真心对我好的人,只有她一个!”
“柳万里呢?”花常开问道。
白千丈闻言微微犹豫,然后咬牙说道:“他心中只有他的大义!若我不是白家嫡子,他根本就不会收我为徒,助我报仇!若他心中真的我们这些弟子,也不会逼着婉柔去嫁给她不喜欢之人!”
“难得你这么明白事理啊...”花常开叹息一声,向前走去,到了白千丈身前,伸出手去,开口说道:“那么,起来吧,柳万里亲传弟子,奔雷刀之传人,白帝城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