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归鸿塔（一）

“人死不能复生是吗？”跪在地上的莫侍君突然发问，虽然声音不是很大，却也引起得众人回望。

慕沐川看到莫侍君颓废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越发酸涩，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物死都不能复生。莫侍君，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不愿知道。莫强求，莫强求……”福音湖女看着莫侍君和白鹤，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声音渐渐变得微弱，蓝光微闪，一捧蓝色的湖沙躺在白鹤的手心。

白鹤握紧手掌，失声流泪。他知道她是在同他说，万物死不能复生，莫强求！白鹤将湖沙装进水晶瓶子里，又用荷包包住，小心翼翼放到怀里。只有从慕沐川这个角度才看的到他的眼角滚下了水珠……

白鹤走到莫侍君面前，看着已经变为白发骷髅的诗安说到：“莫侍君，你懂了么？莫强求，湖女乃地仙，尚且无力复生，何况凡夫俗子……赶紧回去罢，将她葬了。不要忘记，你依然属于她，她也会一直属于你。”

莫侍君抬头看向白鹤，眼眶有些红，的确，没有什么比丧失所有的希望更糟糕。慕沐川突然想起白鹤出来前冰下的尸首，这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弄去哪里了。

“我们快走吧，翠楼要塌了……”白鹤看了眼房间，两百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了，那一丁点儿的气息也消散了，再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了。况且，现在她就在自己的身上，永永远远互相陪伴。

“慕姑娘，对不起……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莫侍君站起来。将衣裳拍扯整齐，又恢复了儒雅的模样。礼貌地向慕沐川请求道。

慕沐川感到奇怪，身旁两个神仙不求，怎么请自己了。点头答应，但难免有些隔应，刚才可就是他要杀自己的。

“你不会还要我的血吧？”慕沐川不放心地问道。只是这一问倒把三个人都给逗笑了，现在就算还想要血也没有办法了，福音书已经不听莫侍君使唤了。

“沐川，你真是可爱，我都不知怎么同你说了，福音书早抛下莫侍君这个奴隶认你作主子了。就是你让他拿你的血去，也要他有能力啊！”

听到白鹤这样说，慕沐川不由面红。转过头听莫侍君怎么说。

“请你为诗安画一道符……火化。我要将她带回去。等出去在我回去之前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食公子在一楼，被我施了术，想必这时候已经醒了。”莫侍君将诗安抱到慕沐川的跟前，庆幸因布料的包裹骷髅没有散，尽管只是一架骷髅。

慕沐川沉默良久，答应了。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着实有些瘆人看着莫侍君将骷髅诗安抱在怀里还深情地望着……又想起冰封着精心打扮过的女子尸体，慕沐川心里一阵恶寒纵然是情深不在乎容貌，可是……那是尸体啊……

“莫先生，您节哀。翠楼开始塌了。你们快走吧，外头有人，切勿使用法术，沐川，你好好参悟福音书，有些事情自然就会明晰。至于将来若要找我，福音书里头有方法。”白鹤唯一一次对莫侍君和善，也是最后一声道别，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莫侍君拿出那条手帕将骨灰包了一捧后，顶上就开始摇摇欲坠，可以听到上层木梁断裂的声音。萦湖水涌入，莫侍君却没有动静，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似在接受什么仪式。

“莫姑娘，你快走罢，我顷刻便离开，等上了岸，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孤翼本不想再掺和了，只是这慕沐川不知是个傻的还是个呆的，面对快要杀死自己的人竟然还关心个没完没了的。在他俩你劝我我劝你的时候也不知会转身就走。

这下慕沐川可急了，她不会摇船也不会泅水……也不管莫侍君是走还是不走了，也不顾什么淑女之仪态直接走到莫侍君跟前，拉着他往出口去。哪知就在这个时候翠楼整个都被冲倒了，可见浩浩荡荡的萦湖之畔人群熙攘见湖中有人不断有人拉绳摇船，水灌进慕沐川的口鼻，慕沐川不断扑腾却止不住下沉。

莫侍君爬上船的时候看到孤翼和食苦站在湖岸，食苦好似被定身了一般定定不动，而孤翼风轻云淡地看着湖面没有丝毫要下水救人的意思。船向岸边靠去，还有船只在湖面盘旋，慕沐川还没有被救上来，莫侍君有些担心却因为此前体力丧尽无能为力。

“神君，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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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看着！”孤翼打断了莫侍君的话，一直注视着湖面。

慕沐川感觉快要窒息，感觉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是福音湖女和白鹤的故事。彼此爱了那么多年却都没有吐露心声，只是竭尽所能满足对方，一心一意陪伴彼此，千百年都不曾改变。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被分离，福音湖女为了萦都生灵牺牲自己，一缕幽魂在归鸿塔等白鹤，而听闻福音湖女魂飞魄散的白鹤伤心欲绝在翠楼之下福音之府封印自己。却不知只是遥遥相望，近在咫尺。

泪水从慕沐川眼中涌出，爱原来是这样，甜蜜得让人快乐一辈子，也让人甘愿为之心痛心伤无怨无悔。

萦湖恢复平静，湖面的船舶因打捞无果皆已靠岸。游人散了许多，只是此事却惊动了皇家，皇帝和各位在都的皇子侯爷都到了，一时间跪倒一片。

“孤翼神君，您可有事？”乾帝楚君弘听到千年湖心翠楼竟然突然倒塌扔了折子就赶忙出宫过来了，又看到孤翼淡然地站在湖畔心里的担忧烦闷也散了许多。

孤翼看了一眼乾帝，也不言语，只挥手让他带着人后退。自己在离岸一尺处打坐。

“陛下，他……”旁边的御前侍卫是新来伺候乾帝的，从来没有见过孤翼，见孤翼不回答皇帝的话自然觉得他侵犯了皇家尊严，只是各位主子没开口自然也不敢无礼，只是请示皇帝一番，应当如何做。

“等。”乾帝回答着，看着如今空无一物的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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