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天水

阴冷的风穿过大殿，瘫倒在地上的言不及只觉得周身的气息愈来愈阴冷沉重，他无法睁开眼睛，可是他的意识却是愈来愈清晰……只知道在那轰塌的声响沉寂之际，尘土飞扬，风声也越发地大了，周身阴湿难耐。

风是时歇时起，猛然一阵狂风大作，冰冷的水自上而下倾倒下来，砸向言不及的身体，生疼难耐。湿滑的触感让言不及从心底打了个冷颤。不是冷而是一种恍似被侵虐的不安全不舒适感。

言不及挣扎着，可是却如何也动不了。被黑暗困住，只余下触觉和意识。

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卷席成浪，在言不及周身汹涌。沉重的压迫感让言不及有些眩晕。待到周身平静之时，言不及终于能够睁开眼睛，触目就是气势恢宏的高台，而高台座上的人，赫然竟是自己。

言不及来不及惊异，环顾四周，黑色的墙壁上的烛台散发出幽蓝色的荧光，借着光影可以看见这阴森诡秘的大殿里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人，不，应该是不能说是人。透明的人形排列整齐姿态谨然，面朝高台金座。

“恭迎尊上归来，恭迎尊上归来……”低沉却具有气势的声音随着众人形的齐齐跪拜回荡在偌大的宫殿。言不及紧紧盯着座上的自己，他不能确定那座上的到底是谁……

“本尊归来，颇为晚矣。苦众卿困此深壑万年不得出。今吾归来，冥间暗水覆壑，众卿可顺暗水而上重赴人间。”言不及看着座上的那人，仿佛身处云雾之中，那声音听在耳里好似吐出的冰渣子一般。

“人间美味最之多，众卿此次可大将享用，将那人间变成这深渊也未尝不可。本尊力量恢复须得许些时日，可是凡间乱事孤翼神君看着可是乐意至极。对吗？孤翼。”言不及听着越发地混乱，这和自己一个模样的人到底是谁，那孤翼神君又是谁，他看到的究竟是过去还是未来又或者是幻境。

“魔尊笑言了，孤翼可不敢违抗天命。只是一个看客罢了，事情乱不乱可不是本君能决定的，不过魔尊真是命大，万年不见有息，此世倒让你寻着合适的躯体，只是这心魂倒是异常……哈哈，不过祝贺魔尊复得生息……言氏生的好呀，天道命理注定啊。”

“哼，神君以为你对那群高高在上假面仁义的仙子的敌意没有人看得出来吗？只是你没有伤人性命公然同他们作对罢了，只是你可要知道，借用凡间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你就同我一起吧，三界之中你我为统帅，到时候你想怎么样还不是任你为之？”

“哈哈……”殿中幽蓝烛火熄灭，如月光白皎的光出现在大殿之中言不及忍不住惊呼，却无所影响。自己像是被隔离一般，只能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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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说话真有趣，谁都知道我孤翼神君流着神的血脉，以造福苍生为己任。可没有什么奴役三界的想法。”随着白光的靠近声音也随着移动。

“神君，同我何许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照实地说吧……”高台之上的魔尊嗤笑只见得手微扬，殿中又闪耀着幽蓝烛光。

“若三界皆任我所为，那该多无趣。本君只想看看戏而已，这言不及可比当年那个言沧玄要厉害地多，想来也要好玩儿得多，本君可不会阻碍你，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白光散去了一些，这时言不及才敢直视。

寻声望去，只见得在白色的光亮的中心有一个人影，长着一双乳白色的翅膀，神圣不侵的模样。言不及想要看清楚孤翼的面容，却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公子，公子，醒醒？”阿纯是船匠家的女儿，但是自从搬回来福镇后父亲的活计就放下了，整日里就只是靠帮人砍砍柴挑挑水得些银钱，闷闷不乐的自己当女儿的看着也蛮心酸的。可是自几月前来福镇东北百里突然有了一条大江。隔着江看对岸可以看到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以及林中突起的塔楼，于是来福镇所有的船匠便自发集合在一起，每日来这天降的大江旁勘测，将这突如其来的大江唤作天水阿纯父亲也积极参与在其中，可是高兴了。

阿纯自小同父亲相依为命，见父亲这么大的兴致也不好阻止什么便担起了每日中午送饭的任务，没想到在这江岸捡到了一个人儿，阿纯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虽然被江水浸泡面色发白却依然地那么好看，身上穿的衣裳比镇上大官人还要显得华贵。只是这晴朗的天气却穿着皮毛衣裳怎样看怎样怪异。

阿纯想着，看着，小脸蛋也不自觉地红了，除了镇子唯一的读书人袖白哥哥都不及这人好看，将装着饭菜的篮子放在树下，挽起袖子将言不及拖到了干燥的地上，好在这几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衣裳干得也快。此处又是荒野无甚行人，也不用刻意避嫌。

阿纯压着嗓子，学着那城里大官人家的小姐的音调轻柔唤着。只是言不及看着无事却迟迟醒不过来。不得已阿纯只得将爹爹和各位伯伯唤来，将这小公子抬到自家的院子里，小镇里少有外人，进了女子家门也就相当于定了婚约了。阿纯每每想到捡到了这么一个好看的相公，都不由自主地傻笑。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阿纯每日在天水和家里来回奔波，虽说劳累却别有一种乐趣。只是随着时日的流逝，阿纯发现小镇上的人却越来越少了，隔壁阿华一家就很久没见着了，只是尽管奇怪阿纯却也没有功夫多管旁的人爹爹只顾天水那边造船的事，如今地里的事也得阿纯自己动手。好在阿纯自小被当做男孩子养，身子强壮得很。不然可得累倒不可！那捡来的公子也没有醒来每日只能喂进些汤汁茶水，竟也没有因此消瘦。

阿纯舀了一瓢水，将新摘下的桑椹洗净，一半放了饭篮子里预备给爹爹那里送去，希望爹爹他们早日造了大船渡镇上的人过了天水去对岸繁华之地，一半做了汁，给言不及喂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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