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吴亮瞥了眼拿出了录音笔的左铃,再次轻叹了口气,“三年前春节刚过,也就是那对夫妇被杀的前一个月左右吧,有一个男的找上了门来,说是要租房住。当时我二楼的三间房都已经有了租客,就直接对他说客满了,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
吴亮微微点头:“先是走了,过了两天他又找过来了,说是小区内其他租户也都满了,让我帮帮忙。我就问他非得住在这个小区么,他没正面回答我,直接从包里拿出十万块钱甩在了我面前,说要将楼上的三间房全都租下来。你们知道的…我被放出来后是一贫如洗,当年做生意还把房子抵押贷了款,如今还要每个月连本带息的还贷,这经济上确实很困难。当时眼见着十叠钞票放在眼前,我哪里会不动心。”
“一次性掏十万块租房??”左铃吃惊的问道。
“我当时也觉得这个人不正常,就问他为什么不计代价的也要在这个小区内租房。可他却让我什么都不要问,只说自己是躲债的,十万块住三个月就走,并且答应只要我将二楼的三个租户都赶走,违约金他也愿意帮我支付。我…我见他这么的豪爽,就想也没想都答应了。”
“你登记过他的身份证没?你们签合同了没?”陆鱼塘问道。
吴亮摇头:“别说身份证了,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更别提跟我签合同了。他只让我痛快的把钱收下,说自己是躲债的,叮嘱我别随便跟别人说他住在这里。虽然我当时觉得有些可疑,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了他。”
“我猜他在租住你房子的期间是闭门不出的,对吧?”
“对对对。”吴亮忙不迭的点头,“而且他还另外给了我一笔钱,一日三餐都是让我用自己的手机点外卖放在二楼的楼梯口,他自己取;说什么他不敢用智能手机只敢用老人机,怕被债主定位,所以不能自己点外卖。诶?对了,不过说起来还有一点,现在想想也很奇怪。”
“什么?”
“他从不扔垃圾。我想不通他的生活垃圾都去哪里了,就算是上厕所也要用到厕纸的呀。”
陆鱼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不用想,他全烧成灰了。你二楼应该有抽油烟机的吧?他肯定是随时产生生活垃圾随时烧掉,不会留下自己的DNA信息。”
左铃不禁叹道:“果然是个高手,太谨慎了。”
“高手个屁!”陆鱼塘的哈欠是接连不断,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啊?这还不算高手?”
陆鱼塘重新坐了下来,是哑然失笑:“我原来也以为这家伙是高手,现在看来么……不过如此。”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专业的杀手?”
“不,能做出这种近乎完美的犯罪现场和来去无踪的路线,他一定是个专业杀手。只是他的专业程度么,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
“这话怎么说来着?”一夜没睡的陈浩也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问道。
陆鱼塘耸了耸肩:“如果是个专业程度很高的杀手的话,我们不会只用半天就找到了关键的证据,我对于他将作案时所穿的防护服丢弃在检修井内的行为很不理解,这是一个低级的错误。另外,他选择潜入小区的时机是不错的,完美的避开了警方排查监控录像的日期,可他却愚蠢的选择了去租住房屋来进行蹲守。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他的样貌特征很可能被房东记住,从而给我们留下可供排查的线索。这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
“对,我记得他的样子。”吴亮立即接道。看得出来,他是急于撇脱自己和这件案子的干系。
“哟,还真记得?记性不错嘛,这都过去三年了。”左铃调侃道。
吴亮讪笑着解释道:“也不是说记得他的五官是什么样子,只是他的脸上有个特征,很容易被人记住。”
“特征?”
“对啊,他的左耳没有耳垂,看上去像是被切掉了。嗯……也不知是意外还是得了什么病被切掉了,反正挺容易让人记住的。”
“什么!?”陆鱼塘听到这话一愣,困意当即全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左铃察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
陆鱼塘却对她摆了摆手,继续问吴亮:“那个人什么时候退房的?”
吴亮翻着眼睛想了会儿,答道:“确切是哪天我不记得了……不不,应该说是不知道。大概是在三月中旬左右吧,我见他有几天没点外卖了,就偷偷的去二楼看了看,谁料早就是人去楼空了,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天走的。”
陆鱼塘点了点头:“那就是在案发后差不多两个礼拜离开的,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那当时警方去你家调查的时候,没亲自去二楼看看么?你就嘴上说了说,警察就相信你二楼没住人?还有,你为什么当时要欺骗警方说二楼没租出去?”
这回吴亮没那么快的答话了,而是纠结了半晌才支吾说道:“你们知道的,我以前是个生意人,也因为偷税漏税的问题被罚过款,所以对这些很敏感。我这不是啥合同也没签就让他住进来了么,我担心警察发现后会追究我逃避租房个税的责任,所以就那个啥…撒了个谎呗。”
“不对。”左铃突然开了口,“案宗上记载,当时警察去你二楼看过,确实如你所说没有住人。而当时警方是要求整个小区的居民暂时在家不得外出的,那当时租你二楼的那个男人去哪了?”
吴亮讪笑道:“那天得知警察挨家挨户的问话,我就提前偷偷的去二楼瞄了眼,发现那个男的当天不在,所以…嘿,我才有底气跟警察撒这个谎咯。我当时也没觉得奇怪啊,毕竟自从他住进来后我都没见过他两回,再加上我又经常外出打牌,鬼知道他是哪天出去的。当时就猜测他是不是有事出去了几天也说不定,这很正常嘛。”
“这就奇怪了。”左铃满面不解的望向陆鱼塘,“那当时那个男人躲哪去了?当年我们在案发后可是将小区封锁了起来排查的,而且在案发后的监控录像中也没发现未曾排查过的人员进出任何一栋住宅呀。”
“你觉得呢?”陆鱼塘无奈的望着她。
左铃眨巴着大眼睛愣了片刻,突然拍手喊道:“检修井!?”
“对。他一定是注意到警方开始挨家挨户的开始排查,所以提前躲到泄洪管道里去了。”说完陆鱼塘竟自顾自的转身就走,相当的突然。
“你去哪?”左铃懵了,单脚跳着追出了病房。
陆鱼塘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道:“这个吴亮当时应该是不知道那个租客跟案件有什么关联的,可以暂时排除他是同谋的嫌疑,先放过他吧。我突然想起来生意上有点急事要处理,咱回头再说。”
“喂……”
可陆鱼塘却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楼梯间,似乎连等电梯的耐心也没有。
此时的他看上去忧心忡忡……
因为刚才吴亮说出那个租客的特征之后,他立即想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他初次去裴敏的办公室时,出门差点跟他迎面相撞的那个特别行动员!
而那个特别行动员的左耳,也没有耳垂!
如果此案果真是那个特别行动员所犯的话,那可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而陆鱼塘身为灰塔内的三大S级特别行动员之一,铲除这种内部败类是他的义务,也是组织给他责任!
出了医院,他直奔玛格丽塔西餐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