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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起驾的那一天,消失了数日的莫顿太子又出现了,他并没有直接跟李骄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骄阳会意,脸色轻松了不少。
****公主和突厥太子之间的交易沈毅是知道的,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突然要带上一个道姑。
“殿下,那位寂岸师太该如何安置?”
“这人我有大用,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沈毅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增加这么一个累赘。
“确实有用,务必要看好她。”骄阳叮嘱道。
公主都这么说了,沈毅自然不便继续追问,不过他对尼姑道士之流一向都没什么好印象,也很难对半路杀出来的道姑用心,然而,当他发现突厥人在有意无意观察寂岸师太的时候,就不得不多花点心思了。
当吉寺的杀手摸进道姑的营帐时,等他的却是羽林卫郎将。
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蠢,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吉寺竟然直接派出了自己近身的侍卫。如此率真,李骄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请吉寺特勤过来一趟吧。”李骄阳低头看着那杀手,觉得他耿直的有点过分,即便是不懂那种乔装易容之类的高级技能,好歹也低个头、蒙个脸,做做样子啊!
侍卫不是死士,即便是行动失败也没有那种一死以谢天下的觉悟,而这位更夸张。一直抬头看着李骄阳,生怕公主认不出来似的。
“为什么要去刺杀寂岸师太啊?”骄阳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公主这一问话,他反而把脸扭过一边去了。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令人忍俊不禁。
吉寺特勤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公主账内笑成了一团,他的心情非但没有跟着轻松,反而是愈加阴沉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惜一刀捅死自己的近卫。
“说说吧。本宫的老师如何得罪特勤大人了?”
“那妖道是公主的老师?”吉寺不答反问道。
“妖道?”骄阳失笑,“寂岸师太侍奉道祖近二十载,不说参禅证悟、道法通玄。那也是虚怀若谷、广结善缘,吉寺特勤这样的评价,似有不妥吧。”
吉寺昂首扬眉,很有些目中无人。这与他一贯的态度很不相符。骄阳一时也闹不清楚这变化是因何而起。
“公主殿下初来乍到,对这道姑未能全面了解,一时受她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哦,如此说来,吉寺特勤应该是知之甚深,还请特勤不吝赐教。”
“不敢。”吉寺微微拱手,“这道姑在石城散布谣言。妖言惑众,可汗陛下亲自下旨缉拿。”
寂岸师太面沉似水,低声道了句,“无量天尊!”
吉寺这欲加之罪显得十分低级,或许,突厥贵族对待汉族平民,本就不需要太多心思。
“敢问特勤,可汗是什么时候下旨缉拿寂岸师太的。”
“这……”吉寺一阵语塞,“陈年旧事,如何记得那般清楚。”
“那大概的年头特勤总有印象吧?”
吉寺这会儿也不能说全不记得,毕竟事情的起因多少都还能算在他身上,“四五年前吧。”
骄阳轻笑,“那恐怕寂岸师太并不是可汗陛下要抓的人,据本宫所知,寂岸师太到突厥之后,一直定居在彰八里,十二年不曾离开,更不曾到过石城。”
寂岸稽首,“正是,塔寺附近的居民都可以作证。”
吉寺其实并不确定她二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个道姑不能留,“这道姑分狡猾,公主不可被她蒙蔽。”
“我与寂岸师太虽然相识不久,却是十分仰慕其人品修养。不过,吉寺特勤说的也未见得就没有道理,此事还是认真查实一番才好。只是有一点本宫不太明白,既然寂岸师太是钦命要犯,特勤奉旨擒拿也是光明正大,却又为何派人行刺,偷偷摸摸。”
翌城公主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这妖道惯会迷惑人心,手段层出不穷,当机立断,也不过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
骄阳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吉寺特勤杀伐决断十分叹服,“特勤如此忠肝义胆,本宫十分敬佩,既然特勤已经断定寂岸师太乃是可汗钦犯,那本宫也就无需多问了。沈毅!”
“臣在!”
“好好看管这位寂岸师太,到石城之后交给可汗陛下处置。”
吉寺脸的“刷”就白了,李骄阳面前他敢拿乌托可汗虚张声势,到了石城,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妖道不能留,我刚才说过了,她心思机巧,手段又多,只怕没到石城,就给她逃了出去。”
“特勤未免太小瞧羽林卫了。”骄阳挑眉看了一眼吉寺,眼中微微透着寒意,“到了石城若是被她逃了,本宫就另赔你一个。”
“她若是逃了殿下拿什么赔!”吉寺负手而立,样子十分蛮横,“还请殿下将人交给我来处置吧,以免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我若是不答应呢!”
“这恐怕由不得公主。”
吉寺实在是怕了,他今儿说的话要是传回石城,多疑善变的乌托可汗,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呢,所以,拼着得罪了公主,也得赶紧弄死那个什么见鬼的寂岸师太。
骄阳也冷了脸,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威胁,“特勤兵强马壮,的确是由不得我,这道姑就在此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乌托可汗驾前,特勤还是得想个好点说辞。”
吉寺顿时僵在那里。
他们的计划里,并不是公主一到是城就动手的。这中间总有几天时间筹备,若是公主是趁机告状,对大事或许没有影响。可是他自己的小命儿可就说不准了。
“殿下,莫顿太子求见。”
吉寺现在是进不得也退不得,正难得抓心挠肝,莫顿的出现,简直是天降甘霖。
“我听说夜半三更出了刺客,特意过来看看公主。”
骄阳似感觉到一丝寒意,悄悄拢了拢袖子。九娘心细,忙给她披了件大氅。
“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莫顿心中升起一丝怪异。说不清道不明。
“殿下说哪里的话,护送殿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殿下若有任何闪失,岂不是我办事不利?”
“我这边没什么。只是寂岸师太受了些惊吓。”
骄阳和莫顿旁若无人的说起了事情的起末缘由。就好像吉寺特勤不存在似的,而吉寺也明白,莫顿的出现,他的算盘恐怕要全盘落空。
如此,吉寺反而安静了,踏踏实实在一旁站着。
“我怎么没听说石城出现妖道一事。”莫顿问道。
“太子殿下忙于军事,对这等小事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吉寺昂着头,眯缝着眼睛。先前的恭谨一扫而空,看起来有点蠢。
莫顿冷冷哼了一声。“特勤贵人事多,恐怕也难免记错,道姑虽然言辞凿凿,也难以自证清白。双方各执一词,实在是让我无法判断,好在此地离彰八里并不算远,明日咱们就可以折返回去,认真查过之后,再做定论不迟。”
回去彰八里!
吉寺简直疯了,他们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因为公主任性,阿史那赦那边到还能勉强应付。然而,如果因为他无中生有去找一个道姑的麻烦,那个疯子还不知道能怎么对付他!
没错,令吉寺深深畏惧的,就是他的叔叔阿史那赦。如果说乌托可汗是个变态,那么阿史那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贵族们一直推举了他,并不是因为他必是乌托更好,而是,他更令人畏惧。
吉寺复杂的心理活动,骄阳和莫顿都无法得知,等他发表了一通顾全大局的演说,然而甩了甩袖子离开,他们俩还处在一中凌乱的状态。
“就这么走了?”
莫顿的笑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敢耽搁。”
“多谢殿下!”骄阳起身施礼。
“公主何须客气。”莫顿想要伸手扶她,却被骄阳躲了过去,有意还是无意,各人心里明白。
莫顿有些许尴尬,清了清嗓子,“这位师太究竟是什么人啊,竟让吉寺大动干戈。”
“只不过是在彰八里偶遇而已。之前躲在了师太的道观,便猜着吉寺必然报复,因此才遣散观中的道姑,并将住持带在了身边,本以为能躲过一劫,却没想到吉寺竟然紧追不放。”
这么说来,这道姑反而是因为莫顿而受了牵连,莫顿即便是不能全信,也要表示一番歉意。好在寂岸师太是修道之人,并不太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
“就连生死也是俗事吗?”莫顿问道。
“修行之人眼中,天下万事,皆为俗事。”
莫顿试探了几句,并没有发现这道姑有什么不妥之处,因此也就不再纠结,告辞离开了。
“师太因我而受惊,骄阳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主言重。”寂岸是当真不是十分在意,“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苟活至今也不过就是想看看某些人的下场。”
“师太一定能看到。”
“全赖公主谋划。”
从捉拿到吉寺的近卫到寂岸师太离开,最多不超过两刻钟的时间,李骄阳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今天,若不是莫顿及时赶到,吉寺会怎么对付她,实在是难以预料。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力不从心,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
“殿下,时辰不早了。”九娘过来提醒她早点休息。
骄阳半天没动,自然也没心思回应她。
“殿下还在为今夜之事忧心吗?”九娘问道。
“是啊,我在想,真的进了石城,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全身而退。”
“事在人为。”九娘低声说道,“吉寺特勤虽然嚷的厉害,我却并不觉得他真的敢当着公主的面儿斩杀寂岸师太。”
“何以见得?”
“吉寺张狂,因为他是突厥特勤,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着呢,****公主面前也不会弱了气势。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明摆着跟公主撕破脸。我倒是觉得,吉寺虚张声势的成分大一些,即便没有莫顿太子,他也不敢把寂岸师太如何。”
骄阳心中暗恨,森然说道,“不管怎么说,吉寺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掌握绝对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今夜,若是龙武卫大军在此,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本宫面前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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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石城,跟李骄阳的想象有很大差距,它并没有破败到如同乡间野镇,当然,也远远比不上神都繁华。
这是一个几乎全部有石头建造的城镇,城墙是石头的,塔楼是石头的,房屋是石头,街道也是石头铺的,它的名字起得恰如其分。
街上来往穿梭的大都是突厥骑兵,寻常百姓并不常见,街道两边有一些零星的店铺,衣饰华丽的贵人们出入其间。据说,西北诸国最大的集市就在石城,只不过不在公主銮驾行进的路线之内。
骄阳在石城最先见到的,并不是乌托可汗,而是一群由突厥特勤组成的外事机构官员。他们将公主銮驾安置在了城中馆驿,剩下的事情,就看宫驸马的了。婚期、礼仪、甚至酒宴,这些都是双方需要反复沟通确认的东西。
其实,宫驸马这差事也好做,因为李骄阳几乎没有任何要求。
和亲使团都很明白公主的态度,不过是任务而已,跟幸福快乐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几乎没有人为了婚礼的事情来打扰她,骄阳也乐得清静。
“这位是?”
进城第一天,就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了进来,翌城公主的心情显然不会很好。
“殿下!”
沈毅站在门外,神色有些尴尬,骄阳挥挥手,他便退了下去。
“米娅可敦?”骄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