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宿怨

李骄阳想挣条活路，但她前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不可能走过一遍剧情就脱胎成政治家了，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趋利避害。

分掉楚王的功劳是必须的，但是晋王决不能上战场，离了京城他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更何况是那种可以合情合理剪除对手的地方。

那么，合适的人选就是剩下赵王了。

贵妃却觉得她有些异想天开，“赵王跟楚王是嫡亲的兄弟，他们拧成一股绳，于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那可不一定，除了楚王，赵王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要说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连皇后都不会相信。”

“你是想让他们窝里斗？”

骄阳思索着点了点头，试试总没有错，反正，也不可能比上辈子更坏了。

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好。”

骄阳陪着贵妃说了会儿话儿，心中的那丝沉重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们一败涂地虽然是四年之后的事情，但真正的转折就是渤海之乱。

然而，这件事情她几乎是无能为力。

她惟一的可乘之隙，便是如日中天、功高震主，只不过，那时的结果，孰未可知。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有圣人在，总能保着咱们的。”

“恩！”骄阳敷衍应道。

“圣人快下朝了，我这就得回去。只是还有句话要主妇你，你这次回府，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你要记着，凡事不可过度。圣人现在是偏宠你，但是，他若真的恼了，你能不能回来就不一定了。”

“我记下了。”

贵妃觉得她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愈发的担心起来，“你可记住了，圣人跟你父亲那可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你父亲为了圣人的江山搭上了一条命，不管真假，至少明面上圣人得把你祖母当半个母亲敬着。只要那老太太不谋反，她干什么圣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她要是真的谋逆了呢？”

“瞎说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谋逆当太后啊？”

“那也说不定啊！”

“可不许胡闹，老太太的事情别人说得，你可不行！”

“因为我是她孙女？”骄阳恨道。

“因为圣人喜欢孝顺孩子。”

李骄阳以后日子过的很平静，不管是太后、皇后还是七皇子的生母许昭仪，都没有再来找过她麻烦，吴王殿下差点命丧马场的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五日，圣旨定下公主回府的日子，这位刚出生三天就被抱进宫的孩子，将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

不过，她这家人的态度，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寿安堂上，一众仆妇皆屏声敛息，气氛凝重压抑。

不多时，进来一个身着朱衫、珠翠环绕的妇人，保养的十分得益，年纪看不出来，行动间颇有些妖娆，不是很像当家太太的做派。

这便是大太太纪氏了，纪老夫人的亲侄女，比起一众妯娌最低也是七品宜人的封诰，这位白身太太显得十分特别。

“老太太，宫里的管事传了话儿出来，公主巳时上辇，半个时辰即可到府。”妇人躬身立在老妇人榻前，低垂着双眸，掩饰着丝丝地算计。

“嗯！”过了好半天，那老夫人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约是知道了的意思。

“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媳妇服侍您换了朝服吧。”纪氏小心言道。

话音刚落，老太太的眼神就猛地横了过来，利得就好像刀子一样。纪氏本以为一顿骂是逃不掉了，却不想，老太太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过了许久才开口，“也罢，你说的对，现如今她是君，咱们是臣，她头一天回府，可不是得朝服大妆。”

纪氏满脸堆着笑，一边给老太太梳妆，一边斟酌着说道，“虽说那位封了公主，但老太太也是嫡亲的祖母，又是一品官诰的国夫人，原是不必如此。只是圣人疼她跟什么似的，她又不是那贤淑贞静的性子，老太太少不得要受这一回的委屈。”

纪氏说着偷眼瞧了瞧老太太，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说道，“妾说句不应当的话，没有母亲教养的孩子，到底是差着些，此一番回府，还得老太太费心调教调教才好。”

听了这话，老太太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宫里调教出来的孩子，哪儿有不好的。”

“妾身失言。”

“记住了，旨意上可说的是，圣人怜其幼年失怙，养于膝下，得圣母皇太后悉心教育，忠孝节义。现在，谁说她半个不字，那都是打在太后和圣人脸上！”

纪氏心中不以为然，那个狷狂的丫头，太后可是恨得牙都痒痒，不过，婆婆既然提点了她，便还是恭顺的说了句，“妾身谨记。”

“外头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老太太尽管放心。”

“行了，先把她接进来，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是，老太太。”

不管有多讨厌那个孙女，不管有多恨那个孩子的娘，纪老夫人现在都得收拾的端端正正，带着所有的儿媳妇，到二门去迎驾。

可是，她们从巳时等到午时，从午时又到了未时，銮驾就是连影子都没有。

“大夫人”纪氏心情略好了些，没有封诰又怎样，还省得受罪了。“老太太，媳妇已经着人出去打听了，只知道銮驾还没出宫门，其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老夫人的脸已经快要铁青了，几乎咬着牙说道，“有什么变故不能遣个内监出来说声！”

“哎，那孩子竟忍心如此对待家中长辈，实在是令人寒心。老太太不如先回房歇下吧，有消息妾再请您过来。”

“你懂什么，她今日回府是圣人下的旨，只要没有新的旨意，就是累死也得等。”

“妾如何不懂这些，只是替老太太难过，嫡亲的孙女，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为了迎她若是累病了，她可怎么担当得起？”

老太太抬眼看瞧了瞧纪氏，不得不承认，内宅阴私她这侄女还是很精通的，脑子反应的也快，但是大事上却实在是提不起来。

“快歇了你那些心思，老身身子骨好得很。”

“老夫人？”

“闭嘴！”

一向说一不二的“大夫人”受了申斥，妯娌们听了心中暗自高兴，等候銮驾的那点辛苦，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天色渐暗，府中各处都掌了灯，老夫人就算是在花厅坐等，也觉得身虚体乏，一众的夫人们就更是有苦难言。

直等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才隐隐听到一阵阵鸣锣之声。

纪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幽暗，她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同一时刻，金雀车里的李骄阳也长长地出了口气，与老太太的神色几乎如出一辙，老祖母，孙女回来了，从炼狱火海里爬出来的孙女，您好好见识见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