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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煊儿虚岁三岁的春二月,御赐瑞亲王府落成竣工,举家乔迁至新府第。顺治皇帝为了报答二皇兄的救命之恩,把这座亲王府第建造得别具一格。还送给他宫女、太监和侍卫、工匠几百名,把个乔迁仪式弄得红红火火的。
云儿住进王府最北面的“飞云楼”。这座楼原本是明朝王爷的寝宫,座落在新王府的中轴线上靠近府库的最隐蔽之处。四面是二层楼房圈起来的一个天井楼,整体是木结构的建筑。王爷仔细观察,看到这座楼虽然油漆脱落,显得有些颓败,实际上却是很结实,木料全都完好无损。于是王爷跟皇上请求保留这座楼房,给侧福晋住。一个是如果拆了这座楼势必还要建新的,就要花费一笔不少的银子。把这座楼重新画上彩画,破损的地方请内务府的木匠给修理好了,照样能住人。
皇上一听就感动得不行,皇兄建新府邸还想着给自己省钱,就答应了王爷的请求。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云儿超乎寻常地喜欢这座楼,之前甘霖大师也提议过让王爷想办法把这座楼留下给云儿住。
修缮房屋、描绘彩画怎么也没有建造新楼的时间长、花钱多。内务府的木匠都是能工巧匠,没用一个月,这座楼就焕然一新。所有的门窗都换成了紫檀木镂花的,又古朴又高雅,彩绘以后的飞云楼金碧辉煌。云儿看到看到以后特别高兴,带着鱼儿水儿跑上跑下,消失已久的银铃般笑声又响起来了。
天井楼的房间很多,东西配楼上、下、东、西各八套,每套三间,可惜府上人丁稀薄,没有更多的主子住进来,空房居多。云儿就和鱼儿水儿嘀嘀咕咕地筹划着每个房间里能做些什么。
每年春天的时候,王爷福晋都会为府上的适龄男女指婚,然后很快成亲。婚姻是大事,耽误不得。
云儿身边的鱼儿、水儿都到了成亲的年纪,鱼儿十九岁,水儿十八岁,再晚就不好了。鱼儿心仪田亮是云儿早就知道的,纳兰侍卫看中了水儿是王爷知道的。鱼儿水儿是云儿的陪嫁丫鬟,是主子跟前贴身服侍的,指婚的对象绝对不能是亲兵和小厮,必须是吃皇粮的、有官品的侍卫。成亲以来云儿就没有为自己的事求过王爷,或者是为自己讨要过什么。但是为了鱼儿的婚事,跟王爷撒娇卖萌、枕头风吹得呼呼地响,王爷就满足了云儿的愿望。把田亮和鱼儿凑成一对,纳兰和水儿凑成一对。最近一段时间云儿的精神状态很好,说的做的都是正常人的表现。就趁这会功夫赶紧把两对年轻人的亲事给办了。成亲以后的鱼儿水儿就住在云儿寝宫外西侧和寝宫连在一起的五间房子里,中间是堂屋,两家共用,每家两大间。离云儿最近,服侍也最方便。田亮和纳兰是云儿院里的侍卫队长,服侍王爷也是随叫随到。
阳春四月,正是繁花似锦之时,园子里的各种花卉竞相开放。福晋带着世子煊儿和奶娘蒋嬷嬷在园子里的一片草地上玩耍。煊儿很淘气,老是不停地鼓捣些什么,蒋嬷嬷就精力集中地看着他,生怕世子爷有一点点的闪失。
忽然,福晋感觉有些晕眩,嗓子像有什么东西似的老要上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福晋一直坚持练功,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这几天就不大舒服。
蒋嬷嬷是个心细的人,看福晋脸色不大好,忙说:“福晋您哪里不舒服了?奴婢把朱先生请过来给您瞧瞧?”
“没事没事,可能春天火大,嗓子里发闹,就想吃点酸的。”
蒋嬷嬷一脸惊喜地说:
“哎呀!福晋,您是害喜了吧?要是这样,可是大喜事了!”
“你可别逗我了,都多大岁数了,还害喜呢,要害不早害了!”
“您是没生过不知道,够不够,四十六,您还不到四十岁呢,害喜很正常,要是真的就太好了。奴婢听府上的清客白先生说咱这座新府第风水好着呢!早年您没怀上孩子是因为王爷一直在战场,就是回来也是几天就走了,怀上孩子还真不容易呢。您的小日子怎么样?是不是过去一段时间了?奴婢记得离上一次好像一个多月了吧,好征兆!”
“是吗?已经有两个月的月信都没来了,我还以为断了那股经脉。”
“什么?您月信真的没来?好兆头好兆头!快请朱先生给把把脉吧!”
福晋还疑疑惑惑地说:“不会吧?能有这样的事?年轻的时候闲着,老了老了打嘴现世的。”
蒋嬷嬷笑了起来:“瞧您说的,还老了,您的相貌一直就少兴,有孩子也是正常的,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您平时身体一直很好,说不定将军府的风水没这里好。”
“什么事不好意思了?”王爷接茬儿问道。奶娘刚要回答,福晋忙打岔说:“没事没事,您打哪儿来?”
“本王看云儿画画儿去了。还别说,有点意思,这南瓜西瓜茄子的也能上画儿,还挺水灵的。”
“唉,这云儿的才华还不浅呢,就是脾气大了点,最近好些了吧?”
“这段时间还行。你怎么了?脸色可不太好,发烧了?”说着来摸福晋的额头。
当着奶娘的面,福晋有些不好意思,躲着王爷的手:“发什么烧啊,臣妾要回屋去了。蒋嬷嬷,你把世子也抱回来吧,他该睡觉了。”
王爷抱起了煊儿,说:“咱们一起回去。”
“阿玛,煊儿要骑大马。”煊儿说话口齿清晰、咬字准确。
“好,骑大马。”王爷把煊儿架在肩上。
煊儿高兴地大叫:“骑大马喽!”
福晋房里,福晋看着满地跑、跳的煊儿,心中十分不忍,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王爷,对云儿都好象有些过分,相差二十年的年龄,已经是一代人的差距了,尽管自己也年轻过,但那时王爷也年轻,等于是两个小孩子过日子,没有任何的距离感。可是两个四十岁的人和一个刚刚二十岁的人计较是不是有失厚道?她是一个笃诚信佛的人,佛门中的人第一个特点就是善,善良,凡事先想着他人。于是对王爷说:“王爷,云儿进府时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大妥当,让她心里不服气或者……”
王爷说:“我不是没想过,也一直在琢磨问题出在哪里。按理说,从咱们的情分上本王待她还是不薄的,因为她年纪小,贪玩,要什么给她什么,怎么还是不行?我觉得她有可能嫌本王年纪大,又不好说,所以心不顺而闹气。”
“臣妾倒不觉得是这方面的事,你们刚成亲时的那一两个月里她多高兴啊,每天喜笑颜开的,那会不嫌您年纪大,有了孩子倒嫌了?感觉呢,好象是生孩子满月后回了趟娘家起了些变化。”
“你是说她父母对她说什么了?可是以本王对陈先生人品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挑唆什么,陈夫人虽说心直口快,也没有什么挑唆的理由。”
两个人正聊着,一阵恶心涌了上来,福晋赶紧捂着嘴跑出去呕吐。王爷让奶娘看着世子,自己跟了出来,轻轻敲打着福晋的后背:“你生病了怎么不言语一声儿啊?今天早起练功时就见你脸色不大好,以为你没睡好。怎么样?把朱先生找过来吧,看一看也放心了”。
这时丫鬟鬟儿端来了漱口水,王爷说:“你去找朱先生来。”
“回王爷,方才奴婢看见朱先生出去了。”
“出去了?那,本王即刻进宫去找太医。你照顾一下福晋。”王爷和侍卫莽格出去了,很快找来了张、谢二位太医。宫里的太医们除了给太后、皇上和各位嫔妃、皇子皇孙们看病,也给皇室宗亲们看、给皇上的股肱大臣家眷看,太医院是个不小的部门呢。王爷算得上皇上的近支血亲了,所以找太医最有面子。王爷那是谁呀?皇上的第一宠臣。太医院的院正立即把医道最好的张、谢二位太医派给王爷,来给佟氏锦绣把脉。
寒暄过后,两位太医一左一右给福晋把脉,福晋的胳膊上盖着两块纱帕子。
王爷心焦火燎地等着,他真怕福晋和云儿生气而做下什么病症。
张、谢二位离开座位,来到王爷面前,两个人同时一揖到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不是病症而是身怀有孕了。”
王爷愣住了:“什么?你们再说一遍!”
“王爷,福晋腹中胎儿已经两个月了!”
王爷“呼”地站起来,扑到福晋身边,“绣儿,你听见了吗?你,说的是你!居然有喜了!哈哈哈,本王又要当阿玛了。”
张太医笑着对谢太医说:“您听见王爷的话了么?还,居然!福晋身体很好,有喜很正常嘛。”
谢太医捋着胡子说:“王爷是高兴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哈哈哈……”
福晋有点不好意思:“王爷您嚷嚷什么呀?臣妾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生孩子……”
“这是什么话?咱的孩子是光明正大来的,管他多大岁数!你说,你高兴不高兴?这是咱们两个的孩子!知道吗?本王太高兴了,来人哪,赏二位先生!请留步,本王想问一下,像福晋这个年纪生头胎,要注意些什么?”
“王爷不要过于担心,福晋身体很好,一应药物都不要用,根本不用保胎之类。就是平时心情要愉快,常常走动走动,吃些清淡的食物和水果,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跌跤。”
“好,好,多谢二位了!莽格你到账房去拿银子赏赐二位太医!”
太医走后,福晋一下子投进王爷怀里,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王爷,臣妾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谢谢您!”
“你是不是高兴糊涂了?应该本王谢你才是啊,早就说你别着急,没有一位太医说你有妇科病的,早些年本王一直不在府上,你怎么有孕?现在我回来了你有了喜不是很正常吗?二十年哪,终于盼到了!我还可以有两个儿子?”
“绣儿宁愿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儿,这样您就儿女双全了。”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打这以后,你就别为府上的事操心了,高高兴兴地把胎养好,然后顺顺当当地把孩子生下来。”
“是!臣妾记住了。”
“你是不是很想吃点什么?尽管说!你是当家主母,还不是你说了算?吩咐一声就行了。要不本王亲自出府给你买,只要你说出来,就能买到。”
“不行不行!东西是买得起,可是不能吃多了,云儿不就是把孩子吃大了,生的时候受多少罪呀?绣儿就想着要是后园子的杏树结了青杏子多好,那个东西准能开口。”
“青杏子?哎呀可算了吧,本王一听牙就倒了。怎么能吃那个东西?要吃就吃好的!”
“要臣妾说还是煊儿的福气大,出生就给您带来六千两银子,还给您带来第二个孩子。”
“可是煊儿已经封了世子,你要是生的也是儿子……”
“王爷!您想到哪儿去了?煊儿被封世子是他自己带来的福气。虽然是云儿和臣妾不大和气,也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臣妾能有个孩子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就是什么也不封,您的俸禄也不是养不起。”
“世子的封号岂是说改就改的?本王这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能有两个孩子啊。”
“老话不是说吗,不怕儿女晚,就怕寿命短。您到五十多岁的时候就能有儿媳妇了。”
“是吗,本王可是从来没敢想过还能喝上媳妇茶。”
“您哪,不要女人皇上、太后都拿您没辙,谁让您是皇上的恩人呢?可是臣妾觉得,煊儿就不会有您幸运了。他是世子啊,论爵位他可以有三位侧福晋呢。皇上太后对世子可不会象对待您这样客气,煊儿想不要女人就不要?您哪,不止一个媳妇给您奉茶呢。”
“我的天,那么些个女人煊儿可怎么应付啊?你看安亲王,很少大声地笑过,准是给那些女人纠缠得闹心闹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