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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慢慢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来了瘟疫已经无法控制住的灾区,没有丝毫休息停顿,一行人卸下药材之后就投入了迫在眉睫的救治。
好在军医已经将感染了的人和未感染的人分开,吃穿用度也一应另行供给,军医或许医术不如柳安之高明,但常年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柳安这也不再傲娇刁难,像个真正的大夫那样诊脉,查看病情,水源,食物,日夜忙个不停,忙着研究药方,忙着救死扶伤。
萧天离这位天子御驾亲临瘟疫灾区的消息给将士们带来不少信心,不管他有没有带着救命的良方过来,这种时候他不惧危险甘愿与他们这些普通士卒共同进退,便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足以收买军心。
所有人都忙得昏天暗地,齐倾墨与颜回夫妻二人帮着柳安之打下手,配药材,熬药汤,喂士兵服药,吃饭,整天整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萧天离白天要帮着查看病情,安抚将士情绪,晚上要挑灯熬夜批阅奏折,齐倾墨好几次半夜醒来,他一手握着自己的手,一手还在提笔写字,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
粗布衣裳的齐倾墨完全是一副村妇打扮,甚至头上都只缠了布巾把头发裹起来,去了那些繁琐的珠钗,这样利落倒是方便她忙里忙外的。
“不是叫你不要离感染了瘟疫的士兵远一些吗?要是你也传染了怎么办?”萧天离抢过齐倾墨手中放药的托盘,薄怒着责备着不知道休息的她。
“没事的,柳安之说了,只要注意,是不会感染的。”齐倾墨笑着说。
“柳安之柳安之,你什么都听他的,什么时候听一听我的?”萧天离骂虽骂着,却也只是舍不得齐倾墨整日操劳,心疼而已。
柳安之从旁边钻出来,嗤笑一声:“有本事你也配个药方出来啊,我管保齐倾墨听你的。”
“你这张嘴,我早晚给你撕了!”萧天离可算是受够一直抬杠的柳安之,他是一天不气自己他就不痛快。
“成啊,到时候没人救你这些士兵你就等着哭吧。”柳安之可不怕他,洋洋洒洒的端着药大大方方从他面前走过,末了还嘲讽了一句:“你走不走,不走就让开,挡什么道?”
跟着后面的颜回和泠之继冷汗只差掉进药碗里,亲姑奶奶,柳神医果真霸气,如今这天底还敢这么跟爷说话的人,除了齐倾墨也就只有他了。果真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当了皇帝也有吃鳖的时候。
“好啦好啦,先把药拿进去再说。”齐倾墨赶紧打着圆场,这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四五十岁了,怎么跟四五岁似的?得天天这么哄着劝着才得平平和和地相处。
“看在你的面子,我不跟他计较。”萧天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嗯……可惜柳安之喜欢拆台。
“你倒是计较一个看看?”
齐倾墨抚额。
……
这瘟疫,或者是说这毒的确极为厉害,连柳安之都一度束手无策,只能先治标再治本,配了不少药先控制住病情不再蔓延,减缓了士兵的痛苦,但始终还是未能根治,死去的人每天依然是一个极为惊心的数字。
而且因为是得了瘟疫死去的,所以连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一把火全烧成了灰烬。可怜这些人,边无定河边骨都不能剩下。身为将士,却未能战死沙场,反而死得如此窝囊憋屈,甚至可怜。
望着眼前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里面是许多许多的尸体堆成的小山,他们死去之后都不能分辨谁是谁,更不会有什么遗物带回老家,在萧瑟的秋景里,这一切看上去显得格外凄凉惨淡,活着的人心情亦十分沉重。
萧天离请了附近寺庙里的和尚来念经超度,对此齐倾墨没有反对,或许没有人比她更相信魂魄的存在了吧?如果念经真的有用,希望这些无辜枉死的人化解戾气,早日投胎。
转身看到的是到处倒着的病人,一排排一列列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知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会跟着今天的日落一并沉下去,这种等待死亡的绝望心情是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害怕的。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有人爆出那个做村妇打扮,每日替他们喂药的女人是宣遥国的凌云公主,便是一石击起了千层浪,被绝望折磨得几近崩溃的人们终于爆发了出来。
“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还我兄弟性命!”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了她!”
“杀了她!”
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声像是要击穿单薄的军帐帐篷,守着帐篷门口的颜回和泠之继刀剑出鞘,严阵以待,可是拿刀指着自己人,他们内心却不是个滋味。这些人,这一切怎么能怪齐小姐呢?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怪就去怪宣遥国的国主瑾诺啊!
柳安之的反应更直接,对于这些不知好歹不知图报的人,他直接断了药,你们不是怪齐倾墨吗?那你们统统病死好了!
萧天离捂着齐倾墨的耳朵,不让她听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却还能笑望着她:“叫你不要来,这下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吧?”可他明明不是一副事态严重的语气,因为他早就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世人怎么看,他都要护着齐倾墨,管他是洪水滔天还是遗臭万年,他萧天离都一肩扛了。
齐倾墨两只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撒娇般靠在他胸口:“是挺严重的,不过在我意料之中了。”
“料到了你还来,真是胆大包天。”萧天离下巴抵在齐倾墨头顶,不轻不重地抱着她,这力度没有过紧,也没有太松散,就那么刚刚好,像是个习惯一样,给人无穷的力量和可以依赖的温暖。
“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咱出去看看吧。”齐倾墨说。
“我去就好了,你还是先睡一觉吧。”
“不行,我不出去的话,他们只怕要把你这个皇帝都掀下龙椅呢。”
不管齐倾墨和萧天离尽全力用多么轻淡的语气说这件事,都无法掩盖此时这危机的严重性。刚登基不久的萧天离,朝中动荡不安,前青沂国还有遗民在作乱,如果军中再出问题,那萧天离这把还没有坐稳的龙椅,真的要被居心叵测之人夺走了。
两只相握的手那么有力,十指交缠,无人能够分开,走出帐篷直面着外面数千手握着兵器,满脸恨意和戾气的士兵,或许兵变,就在刹那之间。
“妖女,受死吧!”一只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朝齐倾墨面门而来,颜回手急一刀斩断,愤怒地望着下方的人,这些人,未免太不可理喻了!
颜回的动作更是直接激怒了士兵,在他们看来,这个敌国的妖女混进军中蛊惑君心一定怀着祸心,这瘟疫一直治不好也一定跟她给的药有关,这等妖女就该碎尸万段,以祭无辜死去的兄弟之魂。
齐倾墨却面色不改,看了他们许久,缓声说道:“不错,我的确是宣遥国的凌云公主,这场瘟疫也的确是宣遥国投毒引起的。”
众人皆是一惊,齐倾墨这般坦然的承认,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果然士兵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恨不得直接冲上来给齐倾墨一个刀箭穿心。
“你们如果不听我说完,你们所有人都会死。”齐倾墨不是软弱之辈,也不是背负了罪孽就底气不足连句大话都不敢说的人,相反,她的刚烈,一直都无人能及。
这句话之后,换了来短暂的安静,齐倾墨有机会把未说完的话,清晰地说给他们每一个人听。
“正因为这场瘟疫昌宣遥国引起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我是来赎罪的。不管你们信或不信,我来这里,就只有这一个目的,对于你们,我感到很愧疚。这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不管你们接受或不接受。”
说着,齐倾墨一提衣袍,便要跪下。
萧天离赶紧拉住她:“你不必这么做,快起来。”
齐倾墨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这一跪,是替宣遥国跪的。”
这一跪,以额触地,深深弯腰,虔诚至极。
“我羲国士兵病亡数万人,是你一跪就能跪回来的吗?你以为你这区区一拜,就能赎清罪孽吗?休想!”有人大声叫骂着,随即引来众人附合。
“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我除了抱歉别无办法,可是你们还活着,我能救你们。”齐倾墨知道对于已经离世的人,她做再多也无法弥补。同样,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永远别想轻易让活着的人原谅她,所以她不会做过多的无用功。
正如她所说,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她无力改变。她的歉意是真心实意的,她来救人也是真真切切的,别人接不接受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本份,去做到极致,就算求不来别人的原谅,至少可以让自己稍许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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