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急道:“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啊?为什么要活得如此不堪?”
“离开?你觉得我走出基地能活过一天么?我是活得生不如死,可至少我还活着,在这个人不如狗的现实社会里,那怕是出卖灵魂,我也要坚强的活着,不光是为我自己,我还要为我死去的亲人继续活下去,你走吧,我不会感谢你救我的。”
山口夏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张新独自在风中凌乱。
这一席话,说得张新哑口无言,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因为他发现,山口夏慧说得非常对,让他根本就无从反驳,难道我真的不该救她吗?或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在救她,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吧,让你别多管闲事,还巴巴的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真是自找不痛快”又是小红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小金算是彻底跟小红杠上了,立刻反驳道:“老大,你别听它瞎说,你没有错,我支持你。”
“哟哟.....看来你还真的看上那个小娘们了,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赶紧让老大去把她追回来,免得耽搁了你的终身幸福,哈哈哈......”
“死猴子!你瞎说什么!我是雌兽,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思?”
“那可不一定,人类不就有很多同性恋么?谁知道你是不是也好这一口?”
“你.....”
张新压根儿就没搭理它们在那儿瞎扯什么,只是痴痴的注视着山口夏慧瘦弱却坚定的背影,没想到我自以为是在救她,却剥夺了她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我如果不出手,她可能会被凌辱,会遭到折磨,可她至少能活着,现在李毅死了,自己固然可以轻易脱身,可山口夏慧呢?以李刚的狠辣,这个女人如果落到他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生存,这两个字看似平凡无比,可对于山口夏慧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贫民来说,却是那么的不容易,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可我并不后悔,路是自己选的,我会一直走到底。
张新并不认为救人是件错事,虽然结果不如人意,可难道就因为害怕承担责任,我们就该袖手旁观吗?不!绝对不能!将心比心,如果是张玥陷入同样的绝境,张新是多么希望能有人站出来解救她啊!
张新眼睛一亮,转瞬恢复坚定,再也没有一丝迷茫,迈开沉稳的步伐向山口夏慧跟了上去。
山口夏慧的家在最混乱不堪的棚户区,与其说是家,其实只有一张床,仅有四百来平米的大棚里,硬是塞进了上百张木制上下床,床与床之间只留着仅供两人错身的过道通行,上百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就跟进了鸡鸭市场一样吵杂不堪,磨人耳根。
山口夏慧来到自己床前,刚掀开床帘,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儿猛地扑到她怀里,“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山口夏慧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妈妈今天去见了个朋友,所以就提前下班啦,小百合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想妈妈啊?”
小百合踮起脚尖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指着绑在脚上的红绳子道:“妈妈你看,绳子都没解开过哟!小百合可没有乱跑。”
山口夏慧也在女儿脸上回亲一口,边解绳子边说:“好样的!小百合最听话了,真是妈妈的乖女儿,妈妈最喜欢小百合了。”
绳子一端绑在床头,另一端系在小百合脚踝上,这是山口夏慧防止女儿乱跑想出来的办法,她的父母和丈夫都死在了来白石基地的路上,只有她们母女俩活了下来,她每天晚上都会去舞厅里接客,孩子毕竟还小,没人看着到处乱跑的话,会很危险,她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出这招,床下有个便盆,小百合每天晚上的活动范围仅限在床铺周围。
李毅本来是山口夏慧的常客,可这家伙总是变着方的来折磨她,甚至还叫上几个兄弟一起**她,今晚上李毅又要将她强行带走,她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才会奋起反抗的,就算没有张新今晚上这档子事,她也很可能会被李毅折磨死。
山口夏慧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帮她按摩被勒得发红的脚踝,自己这次就算不被李刚弄死,也会因为交不起人头税而被赶出基地,等着母女俩的只有死路一条,看不见任何希望。
每个基地要塞都不会平白收留幸存者,想要在基地里生活,生活开销还是其次,人头税才是最繁重的,而且是按天算,山口夏慧只有出去卖,才能维持着母女两的正常生活,可今晚过后,一切都毁了。
想到伤心处,山口夏慧眼泪止不住下流,不断滴打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溅起无数晶莹。
自从丈夫死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哭泣,她不在乎自己,可她舍不得孩子,她的一生已经够悲剧了,她只是希望能给孩子一个未来,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能好好活着,这是她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
小百合见妈妈在流泪,非但没有哭闹,还非常懂事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帮妈妈擦拭眼泪。
看着女儿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山口夏慧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声音如杜鹃啼血,撕心裂肺,爆发出无尽的委屈与无奈。
那怕她过着比狗都还低贱的非人生活,也没能击垮她那颗想要坚强活下去的决心,可这一刻,她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李刚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一旦找上门来,她是必死无疑,自己死不足惜,可孩子呢?就算李刚肯放过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照顾,等待着这个五岁幼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靠!哭够了没有?要哭留着拜坟再哭,在这里瞎闹什么?怪不得老子光输钱,原来是碰到了你这两个扫把星,真他妈倒霉!”山口夏慧对床的一个胡须大汉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山口夏慧浑身一颤,连忙紧紧咬住下嘴唇,不敢再哭出声来。
这个胡须大汉是个印族人,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是这大棚里的一霸,成天变着方的占山口夏慧便宜,总想着吃白食,要不是怕犯众怒,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贫民区里大部分人还是非常团结的,大家都是苦命人,更加要善待彼此,可类似于胡须大汉这种败类也有不少,全是欺软怕硬的杂碎,小事大家可以忍,可真要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来,还真有人敢找他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