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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木青冥为了掩饰锁龙人的身份,找了一份掌眼工作来打掩护,却做得仔细认真,从未看走眼。一晃三月过去,一切相安无事。忽有一大冷天下午,运粮大观河上惊现浮尸,人人奔走相告前去围观,警觉的木青冥也跟了过去,却见浮尸露在衣裤外面的肌肤呈现乌青,不禁暗暗惊愕。此时随从妙绝,嗅出空气中有狐仙体香,木青冥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见人群中站着一个清秀女子,相貌惊人令其也不禁愣在原地。这才引出了料定警局欲盖弥彰,城外跑马山上夜逛鬼市,木青冥寻瞎婆问浮尸之事。】
“少爷,少爷。”就在人们议论纷纷,那浮尸怎么皮肤乌青之时,呆愣的木青冥在妙绝的轻唤声中缓过神来。
揉眼后再定睛一看,只见那狐仙哪儿是看着自己,分明是望着警察后的尸体。
“好厉害的狐媚术。”木青冥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方才是因为被美色吸引所愣住的。
“少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妙绝面露暧昧之色,以肩头撞了一下木青冥的手肘后,对其连连挤眉。
“胡说!”沉声呵斥后,木青冥赶忙对妙绝正色道:“盯紧她。”。
话才出口,就听得身后有人议论道:“你们是只看到他的乌青肌肤,我是真的看到他颈上有两个红紫色的深洞,都有一指来粗,就像被狗咬了一样,太黑人啊。”。
在昆明方言里,黑人不是指远洋外的非洲百姓,而是说恐怖吓人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多有嘘唏。
木青冥来此三个多月了,也多少听得懂他们的方言,默然间把此言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的他,心中更是好奇,赶忙再次弯腰,打算用之前的老办法再细看一番。
可才弯下腰去,就见一块米黄色的格子布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惊之余,木青冥把目光上移,就见到一个长有浓眉大眼的方正国字脸,映入他的眼帘。
这张脸来自面前这位年轻人,之前见到的格子布,也正是他身上笔挺的西式小马甲。一个皮质的手枪匣子,斜跨身上。瞎子里插着一把擦得枪身发亮的毛瑟*,俗称盒子炮。
这位年轻人姓赵名良,虽与木青冥年纪相仿,却已是云南省会警察厅的高级探长,曾在过去的一年里。破过昆明城中好多大案要案。据说他还是清光绪二十八年,去留学日本的云南遣生中,专门学习警务之钱良驷的高徒。
此时赵良正微笑着,用深邃的双眼看着木青冥,淡淡问到:“木三爷也来凑热闹?”。
“是啊。”木青冥讪笑一声,淡然一答。他曾经去警察厅下给里面的一个高官,看过古玩;当时接待他的就是赵良,两人虽不熟络也算相识。
“没什么好看的。”赵良又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脸不发红心不跳地谎称道:“就是失足落水的路人,又不懂水性给淹死了。”。
木青冥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大白天的这运粮河上船只穿梭往来,说有人失足落水,船家们见死不救那不可能!昆明百姓热情好客,尤其是走过马帮的人们更是如此,木青冥是知道的。
浮尸突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水冲过来的,这儿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料定警察在欲盖弥彰的木青冥也没多说废话,只是笑着道:“那赵探长忙着,我们就不好奇了。”,说完就欲离去。
不与民争,不与官斗,正是锁龙人的祖训,木青冥无时无刻不牢记于心;且龙有龙的天,鼠有鼠的洞,锁龙人有锁龙人的办法。
警察不让看,但他也有办法问出这具浮尸的事情来。
“少爷不好意思,没盯住让那狐仙消失了。”妙绝跟着无其事的往回走的木青冥离去,走出一段路后赶忙悄声道:“她修行可不低啊!”。
“没事。”木青冥早已知道那狐仙本事不小,当下不以为意的笑笑:“只要她不作恶,我们也不滥杀无辜。”。
“嗯。”妙绝面带淡淡的惭愧,点了点头。
待人群渐渐的散去后,一个老警察忽然跑到了一直目送着木青冥离去的赵良身边,悄悄递给他一块银元大小的圆形木牌。
“这是什么?”赵良接过一看,之间木牌顶端钻出一个小孔,挂着一穗红丝;背面雕刻着一只长有牛角的獒犬,扑咬着一条盘龙的图案。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大有呼之欲出之感。
再一翻看,只见正面刻有祥云朵朵,环绕着正中处的那个纂书“木”字。
“死者身上搜查到的。”老警察抬手扶正警帽,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下人身份牌。可死者明明是西寺塔的守塔人啊,怎么会有这个?”。
在当时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里,下人们都有着这样的腰牌,主要是为了防止外人随意进入宅院;其作用相当于今日的门禁卡。
“木?”赵良没有搭话,只是以狐疑的目光紧盯着圆牌正中处的那个纂书大字连连嘀咕道:“木?木?”......
“尸毒?”回到了家中,天色已晚;妙绝一边给木青冥从井中取水,一边很是费解的问到:“可没听说过水里有僵尸的啊?”。
木青冥站在小院里沉吟思索着;原本还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小院,今日已被他和妙绝收拾得干干净净。底层前的单层廊外,还挨着环廊种了不少芍药海棠的优雅小院。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又没说他死在水里,但我见他皮肤乌青,多数经脉凸起发紫,这明显是尸毒的症状。再加上大家议论的他脖子上的牙印,十有八九就是被僵尸咬死的。”。
“那他死在哪里?”取水好后,妙绝把盛有清水的铜盆端到了木青冥面前:“找到他死的地方不就可以找到咬死他的僵尸了吗?”。降妖除魔是他们本份,若真有僵尸必须除去;那就先要弄清楚这浮尸是不是被咬死的。
“不知道。”茫然摇头的木青冥,弯腰下去手捧起冰冷的清水泼向脸颊,被冷水一激,顿觉神清气爽。
“我离家时,老头子(爸爸)不是说城南跑马山上有个鬼市吗?”洗完脸后,他接过干净的白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到:“还说什么有个瞎婆子表面上是做金点的(唇典,意思是算命的),暗地里擅长打探消息,实则也以买卖消息。或许这瞎婆子,能知道点什么?”。
“少爷是想去跑马山?”妙绝有些许兴奋的问到。
“把水拿去浇花。”木青冥把毛巾递给他后,又点头道:“对。”,脸上神情依旧平静。
“距此四十里地,得走一天呢!”妙绝按他的要求,端着铜盆去给海棠芍药浇水去了。
“我们是做什么的?别的没有,土遁缩地符不多的是吗?”木青冥嘿嘿一笑,转身往正楼一层的正房而去。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说着把盆归置到井边的妙绝,也兴致勃勃的追了上去。
两人进入正房,快步右转去了右侧的书房里,木青冥站在书案后的那个金漆镶嵌檀木多宝格前,踮脚从最上层取来一个红木书箱,抱在怀里打开翻找片刻,从中取出几张比巴掌略长的黄纸来。
每张上面,都用丹砂描画出似图非图,似字非字,却有如蝌蚪或是扭扭曲曲的蚯蚓一般的奇形怪状的符号。
他把书箱放下,其余符纸踹到兜里,单取出一张,以右手食指中指夹住,那符纸登时直立不弯。接着他又对妙绝伸出左手:“抓紧我。”。
“少爷你可认准方向了啊,上次在成都追那飞僵时,你就是没认准方向,害的我们一眨眼去了青城山。”妙绝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快语提醒到。
“这次不会了。”木青冥说着面朝南方而立,语毕后双唇连动,默念着什么时,手中黄纸顿时凭空自燃。
青绿的火焰摇曳着,快速吞噬着符纸,说不明的诡异。
转瞬间,两人身形一晃,消失在了书房里。只剩下那半空中飞舞着的纸灰,左摇右摆着徐徐落下。
再睁眼时,妙绝和木青冥已站到了城南四十里开外一座大山下,抬头举目望去,就见山中多有松柏,在冷风中摇曳着树枝。
一条弯曲的山路从杂草乱石中伸出,至山脚开始向上延伸而去,直通中密林之中。
再看此山虽然不高,却林茂昏暗,且未与周遭山脉相连,前后左右无水无村,形成了孤山野林之势。木青冥打量山势片刻,悠悠感叹道:“独阴不生,孤阳不长,此地偏偏是独阴,故而阴气极重不宜住人。”。
“嗯,拿来埋人倒是不错。”妙绝点头附和着到。
多年以后,昆明南面的跑马山,还真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公墓陵地。
“鬼市一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经常躲在阴气极盛,活人难以靠近的地方,这应该就是跑马山。”此时已是夜幕降临,隐约见到山顶浮现点点鬼火的木青冥,毫不迟疑地迈步,顺着崎岖小路向上,妙绝也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晌,终于在天黑时来到了山顶。放眼望去,只见整座山顶上茂林间鬼火飘忽,把树林照得忽暗忽明,一个个只有一块破布铺在地上的简易小摊,横七竖八在林间树下,摊位上摆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物品。
每个摊主脚前摆一马灯,灯捻都调得小小的,光亮幽幽间,可见有土里淘来的玉碗,水里捞起的瓷器,还有一领领“全须全尾”的狐皮豹皮,以及古籍和死后不久的尸体,或是千奇百怪的药材和毒虫。
甚至连偷来的婴儿,在这里也有得卖。
若是常人到此,见了这些货物多半也得心惊胆颤半晌,但木青冥和妙绝却从容不迫无惊无惧的交了两块大洋的入市钱,接过守在入口处黑衣人递来的白灯笼后,手提灯笼缓步入了这鬼市。
这是所有鬼市中不成文的规矩,提了灯笼在鬼市行走就没人找你茬儿,若不如此发生点什么就不好说了。
每个摊主都精神萎靡,在此阴盛之地做生意,难免如此。板着脸的他们,不约而同的用一种带着警惕和敌意的目光,注视着缓步而行朝着鬼市深处而去的木青冥和妙绝。
转了一圈,两人在鬼市深处,一个地上铺着印有八卦图纹旧布,摆着几块骨头和一个刻有甲骨文的龟壳,以及几枚散落铜钱的摊位边站定。见摊主是个身着丧服,,满脸皱纹横生的干瘦老太太。睁着的双眼眼眶中,却是没了眼球空荡荡,甚是恐怖。木青冥与妙绝相视一望,齐齐点头。
“请问您是瞎婆子老奶奶吗?”木青冥转头,对盘膝而坐在摊位后地上的老人客客气气的问到。
木青冥倒底能不能问出浮尸的来龙去脉?瞎婆子倒底会不会如实告知他一切?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