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源头争辩

（时间：-5小时前后）

候机厅终端位置那里，那遥远的之前吸引章程奔去的曾经空空荡荡的尽头，那里热闹了起来。看得出来，那里已经开始排队，要登机了。他刚才整个转了一圈。也到过那里，那里的航班是飞往约克港的。显示屏上写着的起飞时间是19点35分。而现在是19点正，已经开始登机了，看来会是准点起飞的。

陆续还有人推着小行李车或者拉着小拉杆箱，急急地走去，有的是奔两步，走三步，有的在传送带上飞奔。一个个子特别高大、显然超过二米的男子，从章程旁边跑了过去，他的手提箱碰到了章程，往一边滑去。他拉住手提箱，转过身来，好像认出了章程，至少认得面孔。他说：受累！你好！章程说：你好！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对章程说：受累！真的受累。章程说：一路顺利！他说：你也一样！有机会我们再聊聊。章程说：好的，拜拜！

章程耳边响起一个几乎是恶毒的声音：理他干什么！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黄海浪。但他还是回了头了。他说：他反复地说了受累了，有点意思。黄海浪说：有鬼意思！就是个鬼！章程说：也许他真的是受蒙蔽了。

章程意识到了，这个大高个回过头来说道歉话的时候，其实不是对他一个人说的。当时他并没有看到黄海浪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是的，他叫什么来着？是的，策林。大名鼎鼎的加拿大策林教授，病毒专家。他跟这些中国同行在大会上唇枪舌剑地大战了一场。相关视频已经传遍了世界，中国电视总台也播出了。

这次国际医疗健康署召开的奥曼国际学术大会，说白了就是对刚过去终于过去了的超二流感疫情的学术总结大会。会议是用来交流抗疫经验教训的。发言的专家们有的归纳了病毒变异的过程，有的谈的是疫苗的研制及今后的方向，有的谈的是特效药的研制及其作用原理。

那是上午，午餐后，原本呆头呆脑学究气十足让人昏昏欲睡的会议忽然就充满了火药味。

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下午的主题是本次疫情的溯源。

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中国病毒溯源小组成员戴秉读。戴秉读说：这次超级流感爆发后，中国一直非常重视，很早就组成了疫情溯源小组，并邀请国际医疗健康署组织国际专家入中国调查。他说：调查的结果是，本次疫情病毒来源显然不在中国。因此，中国政府已多次呼吁国际医疗健康署，对在中国之前已经有病毒存在的国家和地区也进行调查，调查必须全面，这也是对世界民众负责。

戴老师边说边在大屏幕上打出一些图片。

隔着两个座位，章程听见黄海浪在嘟囔着：这都是什么呀，图片只打国内的，对在此之前已有这种病毒存在的国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连名都没点。

说实在的，章程也觉得，戴老师的讲话实在是云淡风清，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接下来上台演讲的就是那个刚才说着受累走过去的身高显然超过二米的加拿大教授策林。

他一上来就把矛头直指中国。

他说：不可否认的是，这次持续多年的疫情是在中国最早爆发的。初期的疫情没有得到重视，甚至有隐瞒掩盖的迹像。之后，经全世界呼吁，中国勉强同意国际医疗健康署组织调查小组前去，但只给调查小组看他们想给看的东西。基本上可以确定，本次超级流感的来源就在中国。中国给全世界造成了长达数年、导致八百万人死亡、大面积经济衰退的悲剧。我支持国际上的一个提议，即中国有责任大规模地赔偿世界各国的损失，赔偿金额至少应该相当于全世界一年的GDP总额。

他边说也边展示了一些图片，气人的是，他同样也用了戴先生展示的几张图片。

这个策林话说了没几句，大会主 席就不得不连续地吼叫要求大家安静了。他越说越离谱，至少在他们听来。台下也越来越热闹。到最后，可以说台下是爆炸了，就连一些记者也在叫喊着。场面完全失控，已经没有人听得见其他人在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台前响了起来。他大喊了几次后，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个人竟然是黄海浪。章程看了一下，隔了两位、汪若雪旁边的那个座位确实空了下来。章程的眼光跟汪若雪的对上了。一对上，那边就放电了。可是他顾不上去体验这种温柔的电了，他被黄海浪给电着了，这才是真的。

以下就称他海浪了。去掉这个姓氏，作者觉得能代表主角表达他心底的一种感情。

海浪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话筒，他对着台上喊着：策林教授请留步！策林教授请留步！他连喊了几遍，然后干脆一跃跳到了台上，正面拦截了不管不顾准备下行的策林教授。

他拉着策林教授的手臂，走到台中央。然后他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策林教授口中那个罪恶之源的中国的光荣的公民，我是中国上海基因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黄海浪。我是研究基因的，我们所从基因的角度也参与了本次疫情的溯源工作。从病毒基因的角度，我们发现，本次超级流感的最原始根源是B923年的西班牙超级流感。大家知道，那年爆发的西班牙超级流感导致全世界6000万人死亡，世界经济大衰退，之后那溯源争讼甚至引发了世界大战。

全场鸦雀无声了，大家听着海浪的继续发言：从病毒的基因一代一代地回溯，我们确认这种病毒跟B923年爆发的西班牙超级流感是完全同源的，那次大流感的毒株是本次大流感的源毒株或者说祖毒株。因此我们称这次的疫情为超二流感，或者说超级流感2.0。

策林教授对着海浪手里的话筒喊道：这是你们一家之言。

海浪不理他，继续说他的：参加我们这个溯源，共同在业界最权威的《生命科学》杂志上发表这个论文或者说结论的是一个调查小组，参加这个调查小组并共同署名的除了我们中国的专家、包括我们上海基因研究所和清燕微生物研究所的专家外，还有来自美国、英国、加拿大、日本等八个国家的专家。这篇文章其实今天早晨才发表，可能很多人没有看到。

他继续侃侃而言：病毒的祖宗确定了，那么，问题是，西班牙流感的病毒是从哪里来的呢？可以肯定的是，它来自100多年前的西班牙流感。我们至今不知道这个病毒这么多年来躲在了哪里，怎么会一下子又冒了出来。当年西班牙超级流感病毒的死体在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实验室里都有，但是，引发这样大规模的2.0超级流感，一定是这种病毒的活体干的事。这些活体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从哪里跑到世界上来的呢？这个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我们接下来希望国际医疗健康署组织调查的事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年的超级流感被称为西班牙流感，其实并不是在西班牙最早爆发的，在那之前，在B923年前，甚至在B921年，就在好几个国家发生过同样的病毒的小规模的爆发了。

海浪的即兴发言收获了大片的掌声。这是这一天掌声最热烈、最真诚的一次。而且，据观察，掌声来自全场，也就是说，完全不局限于他们这个坐着中国专家的角落，甚至场边各种肤色的记者里也有很多人在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