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沐七出现,我知道他真身是白泽的时候,我就知道,对上他,我们没有多少胜算。
可我没想到,他谋算得这么宽。
就算在巴山摩天岭上,阿问和我断绝了师徒情谊,可将他打回原形,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
哪有土会越挖掘越多的!
以阿熵那么强的目的性,在那场诸身之战后,连折一根寻木枝都是用来遮她自己的真身,怎么可能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阿问。
问天宗的人,只知道神母之躯,有一部分在他们原先的山门,是什么,他们也不得而知。
因为谁也没想到,阿问才是神母之躯最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阿熵取一半精血造一具躯体,这一步引-诱,得多深啊。
她示弱,我和阿问决裂,逼得阿问救了她,还和她单独在那个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的山门中。
这样方便她对阿问下手,更甚至,只要她开口,阿问怕是会心甘情愿的变回真身!
可如果阿问再变回一颗心,那他怕也不复存在。
“别伤心。”沐七伸手抚过我眼底,慢慢的凑过来,贴着我的脸,在我脸上蹭了蹭:“他本就是神母身体的一部分,你成为了神母,他也算回归自己的本职。”
“神母生复,就可以解开天禁,对吧?”我看着沐七的银发在眼前飘荡。
他的发丝银得好像反光,刺激眼睛都有点花,加上因为分魂离魄,各种画面晃动,我就好像整个人处于混乱之中。
脑袋就好像慢慢被裂开一样的痛,连眼睛似乎都不时的被扯开,闷闷的生着痛。
“难受吗?”沐七伸手帮我将眉头揉了揉,伸手摸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制的帕子出来,在我脸上擦了擦。
那帕子柔若棉,滑若丝,随着沐七一擦,尽是水渍。
“你脸上都是汗,再坚持一会,等分魂离魄成功了,你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沐七语气就好像哄孩子一样。
我知道自己现在满头大汗,这种脑袋中的痛意,根本就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比当初我生阿乖的时候更不如。
加上眼睛晃动的画面越来越多,我看着沐七都好像是个幻影。
只是迷迷糊糊的道:“南墟和华胥之渊达成了共识对不对?”
原先南墟和华胥之渊对于神母生复这件事情,明显是有着矛盾的。
沐七想让神母生复,而代表着华胥之渊神母的胡一色,却让我解决外面的混乱,明显不想让我变成神母。
但现在,好像都归于一路了。
“对。”沐七温柔且耐心的帮我擦着汗,更甚至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用盖子倒了一杯像牛乳却又微粘稠的东西给我:“这是地乳,比竹心清泉好多了,能缓解你分魂离魄的痛苦。”
那地乳一倒出来,就有着一股好像大夏天,舔过冰凉石头的清甜,我瞬间口齿生津。
沐七也不用我开口,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喂到我嘴边:“无论是南墟,还是华胥之渊的神母,最后如何,解开天禁,对她们只有好处。”
“而且神母生复,以后就是神母自身内部的问题了。”沐七将满满一盖子的地乳喂到我嘴里,轻笑道:“所以你放心,等你变成了神母,我们会好好照料宝贝乖乖的。”
“而且分魂离魄,你和龙灵的记忆也会分离开来,依旧可以将单独何悦的记忆放入原先阿熵一半精血造就的躯体中,何悦就是一个单独的个性,不会再受龙岐旭植入的记忆控制了。”沐七脸上尽是温柔。
双眼在晃动的画面中沉沉的看着我,就好像晃动反着光的水面,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往里看。
“无论你是龙灵,还是何悦,还是神母,我都不会让你伤心的。”沐七收了地乳,捏着帕子,帮我擦着汗:“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到,对你最好的。”
那地乳确实效果很不错,一入喉,一股清凉直窜入腹中,整个人都精神一震,连带那种闷痛都小了很多。
可我受不了的就是沐七那种和墨修一样的思维,什么为了我好,就暗自替我拿主意。
我抿了抿嘴,将那地乳的清甜压下去,这才扭头看着他:“那墨修呢?你知道我想怎么安顿他吗?还有阿问呢?”
“可他们也不会来救你。”沐七赫然脸色一沉,捏着的帕子收了回去。
坐在那张白兽毯上,沉眼看着我,语气中尽是心疼:“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只要墨修和问天宗,任何一个来救你,我就帮你解了这个分魂离魄的毒,如何?”
我抬眼看着沐七,他那张宛如林中精灵的脸上,尽是认真和心疼……
明明他一直胜券在握,我才是他玩弄的对象,结果他却还心疼?
心底冷呵了一声:“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当初风升陵和墨修在清水镇那个洞府前打赌,风升陵想诛杀掉墨修对你的那点心思。那时你会什么?”沐七语气森森。
盯着我道:“那时你自身都难保吧?靠着一腔孤勇,燃着自己的精血用问天宗的神行符,还是跑去洞府救他!”
“现在墨修能用瞬移,就算巴山情况再紧张,他来和你打个招呼,或是让巴山某个人来陪着你,不行吗?”沐七伸手摸着我的脸,声音极轻极轻。
轻到好像连发丝都怕吹动了,凑到我耳边道:“因为你现在很强了,强到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你不需要保护。强到,他们认为你可以应对这个场面。强到他们知道你中了毒,可除了白微那条心思单纯的小神蛇,还会给你解毒丹外,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都该你来解决。”
“也是因为,你一直在受伤,一直在自己愈合,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受了伤有多痛苦,没有人会心疼你。包括墨修,他们都认为你受了伤,不会死,慢慢的自然而然的就痊愈,根本就不需要关心。”沐七语气很淡很柔,就和那块他帮我擦汗的帕子一样。
我对上他满眼的心疼,苦笑道:“可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所以我给你留了个机会。”沐七一挥手,那张白毯瞬间就慢慢的胀着风,直接变成了一个帐篷,将我和他都遮住。
依旧朝我柔声道:“只要巴山或者玄门中有一个人来找你,我就帮你解毒,如何?”
“没有条件吗?”我神念轻易不敢乱动,就怕神念一晃,那笼罩着整个风城的飘带就散开,让孢子粉飞散出来了。
沐七却只是低笑一声:“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这毒听都没听过,我哪知道怎么解。
不过沐七向来是自说自话的,毕竟当初他就是陪着神母解闷的。
所以一问过后,立马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
微微一启唇道:“我的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