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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去找沐七,问一下墨修这情况怎么办。
毕竟他体内有无之蛇的意识,就是由沐七让牛二献祭心脏,唤醒的。
那么沐七肯定知道,怎么镇压。
可这念头一闪而过,我也大概知道怎么镇压了。
但就在我转身准备回竹屋的时候,身后的阿宝突然唤了我一声:“阿妈。”
他声音里尽是担心,甚至还有点哽咽。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道:“我去找一下沐七,问他点事,你带着蛇娃,好好的和苍灵叔叔、白微姐姐看着阿乖弟弟。”
白微这会正抱着阿乖,听到这里,扭头瞪了胡一色一眼,扯着阿宝朝我道:“我看着阿乖,你快去吧。”
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和苍灵是站在墨修这一边的,是不会愿意我杀墨修的。
但胡一色他们就不一定了。
所以由她们照顾阿乖和墨修,多少有点制衡的可能。
但我目光落在何苦身上的时候,还是开口道:“沐七的那些献礼,都是何苦师姐帮我收着的吧?师姐方便陪我走一趟吗?”
何苦脸露出微微嘲讽的笑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在我们再次抬脚的时候,阿宝却在我身后喃喃的道:“阿妈不要担心,就算何寿师伯见我帮阿妈杀了阿爸,阿宝不会的。我有办法,破了那个预言。”
他好像抽着鼻子,重重的呵着气。
我瞬间就明白他说的办法是什么,猛的扭头看着阿宝,厉喝道:“阿宝!”
阿宝被我一声沉喝,好像缩了一下,却还是红着鼻子盯着我,一脸倔强:“生亦何欢,死何苦。其实也没什么!”
“那你也得好好活着!”我转身走到阿宝身边,蹲下来看着他,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好好照顾弟弟的。除了阿乖,还有阿贝,他们都是你取的名字,就算阿爸阿妈不在了,你也要代替我们好好照顾他们的!”
阿宝瞥了一眼旁边的阿乖,轻嗯了一声,小小的鼻翼耸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酸,阿宝终究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
微微抬头,鼻尖与他微红的鼻子蹭了蹭,就像当初还在清水镇时一样,反手搂着他的小脑袋。
轻声道:“阿宝乖乖的,等阿妈回来。阿妈就只有你这个小帮手了,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会帮着阿妈照顾弟弟的,对吧?”
阿宝轻轻的“嗯”了一声,依旧和以前我将他交给秦米婆照顾时一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慢慢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看了众人一眼,就和何苦进入了竹屋。
沐七献礼的那三颗珠子,是用他银须穿着的,很漂亮。
我轻轻捏着一根穿着绿珠的银须,朝何苦道:“怎么用。”
这种东西,好像她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一样。
“你准备好了?”何苦看着我,轻声道:“神魂抽离也好,记忆抽离也罢,都会很痛苦的。”
“我虽然只是神魂,没有记忆,可那种痛苦,好像就是深藏在某处,光是听着就已经很害怕了。对那种痛苦的惧意……让我从醒过来的时候,就很想死。”何苦的脸上闪过苦笑。
低声道:“死又何苦?其实活着才苦呢。”
她瞥眼看着我,眼睛映着那粒翠绿玉珠的绿芒,带着几分妖媚之色,居然比我见过九尾的神识,更像一只九尾。
她眼带狡黠,朝我晃了晃那粒玉珠:“你其实知道了办法,对吧?知道去找沐七,面对的是什么?”
“他将这几粒珠子留给你,允许你去找他三次,是前面一切都安排了,只等你主动送上门了。”何苦晃了晃珠子。
朝我轻声道:“白泽银须引路,绿珠归树,自然就到了南墟了。”
沐七的银须细若蜘蛛丝,随着那粒玉珠晃动,好像银须随时都要断了一样。
我看着那粒绿玉珠晃动,就好像夜中远处的一点星辰。
潜世宗的人并不多,我现在见过的除了宗主沐七,就只有牛二了。
牛二可谓是潜世宗唯一的人了,却被沐七用来剜心献祭,可见沐七布下这个局,下了多大的代价。
不能好好收网,怎么对得起沐七这神兽白泽之名?
我朝何苦点了点头:“走吧。”
何苦轻笑了一声,手里捏着的银须松开。
随着银须一松,那粒穿在银须之上的绿珠滚动,带着银须往地上落去。
绿珠飞快的穿过银须,眼看着好像就要脱离银须出来,单粒珠子滚落在地上了。
可那原本何苦好好捏着一头的银须却好像可以无限延长,随着绿珠落地,还延伸着朝地底扎去。
那银须宛如点在水面的一点亮光,透过竹身,又透过地面,一直往下而去。
何苦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下去:“你让我陪你去,是因为我对有无之蛇了解比较多,想确认,沐七所说的办法,是不是真的能救墨修对吧?”
论心思狡,哪个物种比得过狐狸,九尾更是心思玲珑百转。
当初何苦能被何物所骗,也不过是不愿去想罢了。
女子,终究容易被感情蒙眼。
我将手放在何苦掌心,轻声道:“那只涂山九尾到最后,是不是也知道唱《涂山歌》的那位骗了她?”
“是啊。”何苦拉着我,脚稳稳的踩在银须之上,带着我一步步朝下走。
明明脚下如踩钢丝,她却走得很散漫:“九尾性狡,生性多疑。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位唱《涂山歌》的骗了她,可她愿意沉迷,愿意助他,她认为值得的,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感动。”
“可非同族,非同种,情感怎能相通?”何苦看着那粒还在朝下滚落的绿珠。
扭头看着我道:“她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涂山被灭,神识被困涂山万年,独唱那首《涂山歌》。你又想过,你为了墨修,走下去,会怎么样吗?”
“我肯定比她好。”我看着脚底银须,朝何苦道:“至少,我只会变得更强。”
但那种更强,会以何种代价,我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都是甘之如饴。”何苦冷笑了一声,牵着我顺着银须一点点的朝下走。
我没有问何苦,为什么想帮我。
但她帮了,就帮了吧,我以后有能力就会还。
没有能力还,现在知道也没用。
何苦说得没错,绿珠归树,所以我们顺着银须走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那棵三珠树下。
沐七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以那种半人半曾的样子,头顶银角,白袍银发,盘腿坐在地上。
他白袍拖地,好像遮着一个什么,随着我们落地,微风拂动,那白袍被吹得贴紧,露出一具半隐半现的玲珑躯体。
正微仰头看着我们:“绿珠归树,神母生复。”
“何悦,你准备好了吗?”沐七轻轻扯开白袍,朝我轻声道:“我已经帮我准备好了躯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