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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的手指在浮盘上勾勒着那避水符,洗物池里的水,好像都开始震动。
一滴滴的水珠,从池面跳动起来,悬浮于半空中,还在往上升。
连顺着摩天岭往下淌流的水柱,都停了。
水柱逆流,居然顺着摩天岭开始反向往上。
外面似乎还有着呼呼的风声卷起,可却并不是往下刮的,反倒是顺着水珠一起往上。
“何悦?”于心鹤怕吓到我一样,轻声道:“你先停下来,凝神,放空自己,不要乱想,慢慢收回手指。”
“不是他,不是我爸教我的!”我手指根本不受控制,在那浮盘上缓而有力的挪动:“那些东西不是我爸教我的!”
有些东西,似乎是我爸教的,可那凤凰五彩,却并不是!
还有那蛇纹,都不是我爸教我的。
可我脑中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个人,引来了凤凰,召来了神蛇,指着它们身上的纹路,教我这些。
更甚至手把手的教我,怎么画!
“何悦。”何寿身形一晃,就到我对面。
握着我手腕,捏着我指根。
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何悦。我说收,你就收。”
“大师兄,那些,不是我记着的东西。”我沉眼看着何寿,脑中好像有很多声音。
心中一种极度的恐惧感,慢慢的涌来。
这种恐惧感,就好像半夜醒过来,一睁眼发现床边有个什么蛰伏有黑暗中,那种瞬间涌起的恐惧。
谷逢春这会也急急过来,看着我道:“你先收手。”
何寿更是用力的想掰起我那根“轻轻”触在浮盘上的手指。
可他五指青筋迸现,我那根没用力的手指,却怎么也离不开那浮盘,反倒还拉着何寿的手,顺着上面的蛇纹游走。
“我现在就上摩天岭,找祭司。先从上面封住,逆流的水,你们先稳住!”谷见明看了一眼,连忙拖着衣服,就往外去了。
洗物池的水已经干了大半,却依旧在不停的往上涌,哗哗的朝半空中倒流着,顺着摩天岭缓缓的往上。
我那根手指似乎根本不是自己的,脑中一会是凤吟凰鸣,一会又是龙吟蛇嘶。
夹着电闪雷鸣,以及雨水哗哗的冲洗着树叶的声音。
“何悦!”何寿看着我,沉喝道:“你……”
旁边的于心鹤好像吓到了,脸色惨白,慌忙低念着什么。
双手猛的一合击,那双手掌带着淡淡的蓝光,所有水珠好像都散开了。
一道闪电好像划过外面的摩天岭。
电光一闪而过,一粒粒的水珠却依旧从我眼前往上升。
那水珠里映着一双腥红的眼眸,不停的收缩,瞳孔倒竖……
我与那双瞳孔对视一眼,水珠往上,眨眼就不见了。
可那瞳孔中那种心如死灰的伤痛,却让我心中一痛。
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我的!
“不对!”我听着脑中那“嘶嘶”的教导声音,变成呵呵的轻笑。
心头一股寒意涌起,用力一咬牙,反转左手,对着自己右手那根依旧顺着蛇纹画着避水符的手指用力一压。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断骨的痛意让我身体一缩。
何寿立马抱着我往旁边一转。
可浮盘上,那道蛇纹好像如同水流涌动,哗的一下消失在空中。
洗物池的水流飞快的朝上飞去,眨眼之间,水干得一滴都不剩。
于心鹤脸色死白,沉沉的看了我一眼。
身形一纵,双掌用力合击。
啪啪的响声中,那条肥遗展翅而来。
于心鹤看了何寿一眼:“看好她!”
我痛得全身都在抽畜,可左手依旧用力压着按根手指。
断骨戳穿血肉,又戳破了左掌。
鲜血哗哗的朝下流,可我却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动。
只见摩天岭外,还有着水珠似乎失去了重力,逆流往空中飞快的飞去。
外面雷电轰鸣,好像有着雨水倒冲唰树叶的声音,又好像有着什么在咯咯的笑。
谷逢春已经连伤都顾不上了,急急的跑出去,握着号角“呜呜”的吹着。
旁边那些原本都笑嘻嘻的谷家妹子,飞快的奔到洗物池边的山洞里,背上弓箭,急急的追了出去。
她们根本不用言语,就知道要做什么。
证明这种事情,或许在巴山,以前发生过。
我直直的站在干涸的洗物池里,看着干得似乎开裂的池底。
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些水顺着摩天岭还在往上而去,于心鹤站在肥遗两身之上,双手不停的结着法印,想用术法压住那些水。
可水流越聚越多,还有不少水,从洗物池下面的山谷往上流。
摩天岭就好像一根戳到水杯里的小水管,屹立在越聚越多的水中。
我抬眼看着那展着翅膀上飞的肥遗,沉声道:“又北百八十里,曰浑夕之山,有蛇一首两身四翼,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所以于心鹤第一时间,召来了肥遗,想借肥遗控水之力,压住这逆流而上的水。
何寿却掰着我的手指,沉声道:“那避水符已经成了,何悦,你先松手。你感觉不到痛吗?”
我沉眼看去,那截断了的指骨,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戳破了掌心。
“松手,听师兄的。”何寿跟哄小孩子一样,朝我笑道:“没事了,先松手。”
可声音却慢慢变得苍老发沉:“何悦,松手。”
他最后那一声“何悦”明显夹着术法。
我眉心微微发着冷,这才感觉自己好像浑身肌肉紧绷。
在何寿的帮助下,紧握着五指这才缓缓的松开。
“好了,没事了。吐息……”何寿捏着那截指骨,慢慢的将我左手托起来。
骨头穿过掌心,我看着外面还在哗哗朝上流的水。
沉声道:“大师兄,那些东西,不是我记的。”
“我知道。”何寿帮我将指骨接回去。
轻声道:“我活了不止万年,有时睡得久了,也会忘记一些东西。再记起来的时候,也会大吃一惊。”
“这就好像松鼠,它们为了过冬,总是乱埋食物的,它们也总是忘记,再找到了就是惊喜。”何寿撕了一截衣袍,帮我将手指绑稳。
嘻嘻的笑道:“你们人不是经常在衣服兜里放钱,然后忘记了,再拿到的时候,也挺开心啊。”
“你这也挺占便宜的,那些古书,我活了上万年都没记住,你这一下子能背全本,随手画个避水符就能让水逆流冲天,多厉害啊。”何寿将布条扎稳。
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这拿的可是升级流,大女主的剧本啊。别人捡宝捡秘籍还得修练呢,你这就是信手捏来。”
知道何寿这是打着哈哈安慰我。
我等手指骨绑好后,直接拎了拎已经变干的衣服,朝外走去。
那只杜鹃鸟,好像认得我一样,发着啾啾的鸡仔叫声,跟着我脚后跑。
何寿伸手就把它抓住,递给我道:“你倒是有天生护崽的本事啊,先是阿宝,现在又有这只小杜鹃。”
我苦笑一声,捧着那只小杜鹃,走到山峦外面。
抬头看去,却发现摩天岭旁边似乎已经聚成了汪洋,那一汪水顺着摩天岭还在往上,似乎当直要冲出天际。
山峦下面,山谷里聚集的水汽化成水珠,也慢慢朝上涌。
“这是倒着下雨啊。”何寿看着感慨道:“你说如果于心鹤没有拦住,这些雨水最终会去哪里?”
摩天岭旁边,谷逢春带着谷家子弟,朝着各山奔去。
有时在树上纵跃,有时是由白猿背负。
她们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直奔目的地而去。
我转眼看着何寿,往旁边的山洞看了看。
将那只看上去明明是只小绒鸡的杜鹃,朝他递了递:“大师兄,鸠占鹊巢指的不是巴山,而是我。”
何寿目光顿了顿,呵呵的笑道:“你有阿问雷心桃木的镇魂钉,还有蛇君的神魂加持,不会有事的。”
“你们一直都知道,我体内真的有另一道阴魂,对不对?”我将那只杜鹃拢在袖子里。
苦笑道:“就像墨修,虽然和我爸妈谈好,让我回去见一面。”
“可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不会回去的。”我转过身,将头几乎昂平。
看着高耸着依旧看不到顶的摩天岭:“墨修准备了吃食,知道怎么进入蛇窟。肯定也知道没有我的血,进入蛇窟也没有用,所他来,就知道我会跟他下蛇窟。”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体内这道阴魂是谁。”我转眼看着何寿。
沉声道:“我体内那道阴魂,从来都不是龙灵,是不是?”
“可你们或许想错了。”我转眼看着何寿。
沉声道:“你们以为是你们在谋划,可你们也只是按着别人设好的路线走。大师兄,我们不该来巴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