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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眉心那一朵红梅,想着墨修离开时说的话。
并没有缱绻缠绵,也没有多诉苦恼,更没有生气。
最表露情绪的,也不过是那一句“我心所悦”,以及“我送你一程”。
可在锁骨血蛇和透骨晶钉同时发动的情况下,他还震裂心脉,又送我到这里,得承受多少痛苦。
回去后,他还要面对龙灵他们,还得面对蛇棺……
墨修对我到底是有几分情意,还是有其他的,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我单手抱着阿宝,伸手想摸摸眉心这朵红梅,可尖指发颤,指腹明明遮住了那朵红梅,却又不敢摸。
怕自己的手脏,摸脏这一朵熠熠生辉的红梅。
镜中的人,红梅娇艳,朦胧的双眼好像在颤抖,有着微微的水光映着眉心的红梅闪烁着。
看了好一会,才知道这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的照镜子了。
现在对着这面镜子才发现,一个人发生巨大的变化,不会是因为时间,只会因为经历。
我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不过四个月,镜中那个人,再也不再是那个早上六点起来去上早自习,还要对着镜子将齐肩短发梳了又梳,往自己脸上拍护肤水,看着自己的脸感觉很美,心情愉悦的龙灵了。
这会就算因为梁雪给的那张好皮,肌肤娇嫩,可双眼也透着死沉的气息。
以后这就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了啊……
阿问人不太靠谱,可取名真的很准啊!
怪不得他叫阿问,每个名字,直指内心所问吧。
他说我不会信任人,让我问心何悦。
想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怕是很难开心起来了。
墨修说他心悦于我,那我又心悦什么?
我轻轻阖上了眼,紧抱着阿宝,强行转过脖子,只得假装没听到阿问的话,朝何辜道:“走吧。”
何辜朝我伸了伸手,轻声道:“我帮你抱着阿宝吧,他也挺重的了。我和他也算熟,应该可以的吧?”
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怕我不答应,拍了拍自己胸前的灼伤:“何极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我抱阿宝没事的。”
我沉眼看着他,见他眼里带着希冀,这才慢慢将阿宝递了过去。
阿宝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得安稳。
何辜抱着他,朝我身后的阿问看了看,似乎这就表明什么,这才带着我朝外走。
这屋后,才来的时候从前看,只见果树丛丛,可这会从屋里走出来,才发现,屋后是一个大的莲花池,池边有着一丛竹子遮掩,很是清幽。
何辜抱着阿宝,蹲在莲花池边,小心的轻唤了几声:“大师兄!大师兄!”
我看着清澈见底的莲花池,一眼都能看到下面的铺着的石子,以及石子中间微微露出的石子根茎,根本没有什么人吧?
整个池子,只有几尾肥硕却并不大的鱼在里面游动,还是那种普通的鲫鱼,小鲤鱼之类的。
我压住了心头的情绪,眨眼看着何辜:“你大师兄是莲花精?还是鱼精?”
要不,他对着这莲花池叫“大师兄”,叫的是谁?
“不是。”何辜低咳了一声,朝我眨了眨眼:“大师兄是问天何寿啊,你想想什么能问。”
他脸色有点别扭,朝我眨了眨眼,又对着池子唤了两声:“大师兄!大师兄!”
我一时也有点奇怪,看着那些青背在连环中游动的鱼,难道是石头精?
或者是隐身藏在水底的什么?
这问天宗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正思索着,就听到一尾鱼受惊的在水面跃了一下,所有的鱼都受惊得乱窜。
跟着池底的鹅卵石滚动,然后一个比我大腿还粗的龟首从石子下面露了出来。
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何辜,有点暴躁的道:“又叫我做什么?有事找阿问,别找我。我不多睡,怎么撑得过这贼老天?都说了别来烦我……”
他那一张嘴,就是一股子“起床气”的烦躁,那种火药味,似乎这一池子的水都压不住。
我看着龟首,眨着眼,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当初蛇胎才入腹的时候,玄门中人围攻小镇,一夜之间死伤了好几条人命,我记得何辜说过,是他大师兄在外调整周旋各玄门的。
可这问天宗的大师兄,是……
看着一边朝我眨眼的何辜,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脸色别扭了。
问天宗的大师兄,问天何寿,居然是一只巨龟?
不过幸好何寿骂骂咧咧的一会,转眼就看到了我:“龙灵?你来做什么?”
他说着,唰的一下,整个从莲花池底钻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龟身极大,通体漆黑,占据了半个莲花池,一经起来,池水激荡乱涌,一尾胖鲫鱼顺着涌动的水,就被冲到了岸边,在岸上跳动。
那尾鲫鱼有我二指宽,“啪啪”的跳动着,我想伸腿踢回莲花池里,却见脚前黑漆漆的龟首一闪,就将那尾鲫鱼吞了下去。
“何欢真的是好抠门啊,这鲫鱼都是从意生宗的食堂偷的,还不是野生的,味道也不好。一点都不崇敬我这个大师兄,也不想想给我吃点好的!是嫌我活得长了吗!”何寿骂骂咧咧的缩回龟首。
然后盯着我,十分没好气的道:“你这祸害来这里做什么?阿问是不是又发了什么心,想问什么?把你捡回来了?”
我严重怀疑何寿不是一只龟,而是一只火鸡,毒舌还乱喷火的那种。
不过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祸害。
“大师兄,这是小师妹。”何辜忙低咳了两声,看着何寿道:“阿问……咳!师尊的意思,让你放点血,保着她腹中蛇胎的生机。”
“保蛇胎?”何寿一口带着鱼腥味的水就喷了出来。
我忙侧了侧身,避开了那些喷溅的水。
却见何寿唰的一下牵动着水花,变成了人形,落在岸边,打量了我一下。
他变成人,居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跟刚才那个满是皱纹的龟首一点都不像。
一身莲花青绿色的长袍,湿湿的水发拖在背后,沉眼看着我,依旧毒舌:“其实你和蛇胎都死了,才是好事。我就不明白了,阿问什么都捡,怎么连你这个祸害都捡回来了。上次我去你们镇子外对付那些玄门中人,幸好老子我壳厚啊,要不然我也还问什么天!”
“没被蛇棺弄死,也给那些玄门中人弄死了。当时我就恨不得让何极把我给埋了啊。”
“不对!”何寿沉吸着气,摇着头:“以阿问的个性,如果我被玄门那些人弄死了,也不会让何极把我埋了,怕得放干我的血,取了我的壳,再把筋肉什么炖巴炖巴,一餐吃了,估计他还想着能省点伙食费。”
这么多话的龟,我真的没见过。
“你跟我来。”何寿一甩湿湿的头发,直接朝里走。
边走还边叫:“阿问,阿问!”
他往里面去了,何辜才朝我轻声道:“神龟虽寿,犹有尽时。大师兄要问天何寿,你明白了吗?”
“这天的寿数得怎么问?”我有点好奇。
问天何寿,可天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这怎么问?
“努力活着。”何辜朝我悄声道:“大师兄一般没事,就在这莲花池里睡觉,看能不能活得过……”
何辜说着,朝上面指了指,低咳了一声:“就是比谁能活。蛇君有沉天斧,熔天是真的能熔化苍穹的,所以大师兄听说蛇君出世特意去了你们镇子外,结果没进去。”
何辜说到这里,朝我小心的道:“你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能说大师兄是……,他是玄龟。”
“墨修手里的沉天斧真的能沉天?”我却好奇这个。
何辜点了点头:“盘古开天,用的是开天斧。天地生两极,有阴必有阳,既然有生就必有灭。只要有开天斧,就有相对的有沉天斧。盘古之君,是龙首蛇身。而蛇君也是条蛇……”
我听着何辜的意思,墨修手里那把斧头,真的能沉天。
所以墨修一斧沉天,或是熔天真正出世的时候,就是天的寿期所到。
所以何寿当初才兴致巴巴的去了我们那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