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燃尽

大星的旅程没有让满剌普诺失望，多年后的他屹立在食物链最顶端，可以肆无忌惮的搜索外星文明留下的遗迹。

最让他感到意外，同时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就是所有文明一旦发展到某一程度就会去研究神秘力量。

联盟将之称为大源，其余文明对这种存在的描述各有不同，但终究是表露了极度的向往。

这颗大星上粗略统计就有数十万个外星文明的痕迹，可他们的成员都是人形生物，这个事实不得不让满剌普诺猜测宇宙文明是有联合体的。

他从这些遗迹的资料中了解了许多，但很多东西也被故意抹除，他也无法窥探。

但是在追寻文明诞生之初的奥秘时，许多资料都提到了一个名词——原初。

原初是什么？

为什么智慧文明都是人类？

奥秘或许就在大源里。

满剌普诺将自己所有的研究成果装入一艘小型飞船突破时空障壁送到外界与自己的主脑连接，把知识带回联盟，随后就踏上了大源的征程。

……

卡托胥观看满剌普诺的人生，全程都觉得震撼无比。

面对这样一个无私、强大的灵魂，卡托胥自惭形秽。

“无眼……”

满剌普诺微微一笑，“朋友，这是无关道德的一场战斗，不要被自己的思维束缚了，你要为生存而战斗。”哪怕知道这时候打消卡托胥的求胜**他就能活下去，但满剌普诺终究不是那样的人，他说着无关道德，但道德已经是他的本能，他不允许自己的对手庸碌，就像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如死水一般。

卡托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满剌普诺现在是对手，自己不能留情，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剖析对方的心理上。

这个人的一生波澜壮阔，但他本身却很好概括。

“你爱知识胜过爱自己，爱联盟胜过爱知识。”他说出这一句，以为是一锤定音。

结果满剌普诺依然微笑地看着他。

没用，到底是没说全，还算说错了？

满剌普诺开口了：“你一直很茫然，你的内心中有仇恨、恐惧，但也有对享乐的**，对高高在上的想法，除此之外，你还对拯救世界有特殊的向往，你觉得这是自己的荣誉也是枷锁……”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看着卡托胥，等他的回击。

卡托胥冷汗直冒，心脏剧烈跳动，是的，满剌普诺说的都是对的，他实实在在戳中了卡托胥的死穴，而且他似乎看破了一切，只不过没选择继续说而已。

这个人的心理似乎真的无懈可击，他的行为与他的想法中间经历了巨大繁杂的逻辑体系的分析，以卡托胥的能力来说，完全无法从满剌普诺的事迹里看出他的内心，这不由得让原本就心怀不安的他越发惴惴。

“你爱知识胜过一切，是不是？”他试探着问道，但是语气之中已经不可避免地带上绝望、悲观和不自信。

满剌普诺没有回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竟然也犹豫了，为什么？

是他在怜悯自己这个弱者吗？卡托胥心想着，自己不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怜悯！

满剌普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了，但内容让卡托胥大吃一惊，“你是个狡诈、冷酷但极度睿智的人，你总是喜欢躲藏在阴影里，用自己的智慧击垮敌人，但同时你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纯粹的暴力，你在用理智压抑情感，你觉得自己活的很累，但是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的内心就是矛盾的，在剥离一切的力量后，你依然是一个懦弱胆怯的侏儒。”

卡托胥嘴角抽搐，“你在侮辱我吗？”

然而话音未落，一声惨叫从卡托胥的胸膛传来，一个男人的头颅从中挤出，继而是乌黑的身躯，在一阵挣扎扭动后消散无形。

“这是？！”卡托胥又惊又怒，这是之前那个主动放弃的人！那个穿着巫师袍，告诉他符文奥秘的人！他还对卡托胥说什么“人不是生来要被铭记的“这样高风亮节大义凛然的话，看起来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但却无声无息的依附在他身躯里。

他想要做什么？卡托胥一想就知道，等自己战胜所有强敌逃出生天后，就会被他一点点吞噬取代，成为另一个人，真是好心机啊！

满剌普诺看着脸色阴沉的卡托胥，依然保持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度。

”该你了，来吧。“

卡托胥听到这一句，顿时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失态了，歉意地对满剌普诺笑了笑，随后沉下心来剖析这个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对手。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无人能知晓的时候。

情绪激动的时候。

联盟无处不在的网意味着无处不在的监视，这造就了联盟人坚硬的面具。

那么满剌普诺人生中第一次摆脱监控的，是在他穿过时空障壁后的那段日子。

初来乍到的他看似冷静，其实内心也免不了戒备，那么找到一个放松的环境，就容易释放情绪。

这样的条件相加，答案很明显了，是他和土著们在山洞里的那一晚。

他的行为很简单，就是做了蜡烛，然后点燃。

但这就是他唯一露出真正情绪的时刻。

他坚硬的外表下，隐藏了什么？

联盟给他带来了什么？

卡托胥沉声开口：”你是一个长期被规则束缚的人，你渴望打破这一切，但又被自己的道德阻止。“

”那支蜡烛，就是你内心对冲破阻碍的某种隐喻，所以这么不起眼的东西会成为你一生的象征物。“

满剌普诺表情凝固了，笑容一点点收敛，”你很不错，小朋友。“

虚无的紫色背景之上，蜡烛瞬间点燃，化作一滩液体，再次凝聚后，卡托胥的形体回来了。

他看着满剌普诺一点点消散，星光飘飘洒洒，长传天地。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卡托胥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看去，身后一大群人如乌云压城，为首的竟然是他的老师——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