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地在心

这些被替换了的“人”抱有对生者的强烈怨恨，它们在极端的情绪中产生了巨大的变异，一个个都开始如受热的蜡烛般融化起来，互相聚集成为一滩浓黑、浑浊、粘稠的液体，如潮水般向卡托胥二人扑来。这一滩黑浪浮凸起无数痛苦而欢愉的脸庞，最终结合为一张狞笑的大脸，用嘶哑的声音高呼：“与我们合为一体吧！”

无眼人沉默地看着卡托胥的脸庞，停下了脚步。

当初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现在却明白了原因。

卡托胥，我的朋友，踪缘人是没有过去的人，但我们还有希望，若你能逃离这永恒的诅咒，那便让我为你阻挡这最后的苦痛吧。

无眼人佝偻的躯体突然竖直起来，接近三米的他好似一堵铁壁，嶙峋的躯体下是顽强坚韧的骨骼。

他向着黑潮发起冲锋。

如同向着风车冲锋的唐吉柯德。

这真的是最后的勇武了，无眼人滚烫的、墨绿的鲜血如同瓢泼的大雨在这悲哀的世界倾盆落下，滴落在卡托胥紧闭双眸的眼角，缓缓流淌。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牺牲都会得到想要挽回的结果。

在大树温柔的金色的如同麦浪翻滚的光芒，将卡托胥完全溶解之前，黑潮追上了他，黑与白的夹角中，卡托胥的脸庞一明一暗，一垂泪一微笑。

第二层水面，自此别了。

……

卡托胥在坠落。

但并不是朝着大地深处，而是向着天空坠落。

坠落从来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在被力量给拉扯而不由自主的一种移动罢了。

地面有引力，变往地面坠落，天空有引力，便往天空坠落。

而吸引着卡托胥的，不是质量带来的引力，而是现实与虚空夹缝的引力。

他并不是在前往现实，恰恰相反，他在继续往更深层的虚空坠落。

来到竖井的人无法离开，不是回到了现实，而是再落一层。

这是永无止境的孽海。

但还有一线转机。在脱离现实与虚幻的双重境界中，看到时光之上的神秘。

到了天上的水面，他缓缓消失，竖井的光柱暗淡下去，浓云再次遮蔽一切窥视的目光。

在一片翻滚如浪涛的紫色背景中，卡托胥缓缓融化，就像无眼人曾经说的那样，那些竖井中的怪物们和他融为一体，它们与他正在进行的是宿命的对决。

谁能先醒过来，谁就有了活下去的资格。

……

直到如今，王庞才终于有了时间去好好整理自己的修为。

被依丝莱娜的圣言洗礼后，他的奥术修行全部作废，分魂之后，人仙法作废，连带他的体质跌回凡人，夫咖也不再呈现能量态。

不过练气的修行还在，而且可以重新开始修炼奥术。

首选当然还是奥术，毕竟要沟通虚空后才能解决思维印记的麻烦事，如果意识消亡的问题不处理好，他恐怕是活不到与圣灵决战的那一天。王庞可以死，但绝不是死在病床上。

现在可以整理一下凝结思维印记的步骤了，王庞想着。

首先要沟通虚空，这个通过奥术可以做到，带上几个人的话老手级就足够，不过要是带上异星体几亿人那就得是大师级神秘系奥术了，那个法阵得覆盖半个右亚，不方便，王庞打算到月球上去画。

接下来用高维力量塑造投影。

为什么用高维力量？因为投影构建需要。

莫加巴用基伦德的记忆解释了王庞的疑惑，总结一下后，可以打个比方，一个二维生物比如火柴人想要一个投影，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因为他可能不知道构成自己线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画笔还是数据，所以让三维的人去构建他的投影，我们很清楚一个火柴人的全部要素，想让纸张上的火柴人在电脑屏幕里有一个投影，那就把线条转化为数据，不过复制了火柴人的一切要素。

四维给三维构造投影要更加奇特一点，因为三维生物的思维在四维是展开的，就像二维小人头顶的聊天气泡一样，所以投影顺便会把思维给复制下来，扔到虚空里，只要投影成功凝结了思维印记，那本体也会有思维印记。

思维印记是任何长生者或是灵魂有缺者的生存必需品。

用来抵消时间带来的意识消亡或是外来对记忆的恶意篡改。

在时间冲刷下，生命的记忆会出现巨大的空洞，不是说记忆内容的缺少，而是相应的情绪刺激，这必然导致意识消亡，慢慢变成另一个人或东西。

对灵魂有残者来说，他们本身就失去了一部分承载记忆的容器，更容易导致意识消亡。

思维印记就像时间浪涛下的礁石，能成为一个定标，供人寻回记忆，哪怕被人篡改的记忆也可以回复原状，差不多就是强大的脑补能力了，哪怕成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有一段时间的适应也能通过思维印记找回过去。

那么什么是思维印记？

为方便理解思维印记可以类似得看成三观，要有世界观，但必须看到过真正的世界起源才行，人生观价值观可以混同而论，就是要有坚定不移的心，完全超脱身体、外界的影响，能板正地一路前行。事实上，这不是为了凡人设计的，毕竟身体对凡人的影响太大，情绪、**对思维的冲击是悄无声息而且难以自制的。所以在精神强度到达一定境界前，生命是几乎不可能诞生强大内心的。

王庞问：“那么就是说还有意外情况？”

莫加巴点点头，“是的，除非那个人短时间内经历太多冲击，情绪麻木，被思维完全压制，但这也是一时的，不可能永远保持这个状态。”

“那么在这短期的状态里凝结了思维印记呢？”

“当然算数，思维印记永远作伴了。”

“思维印记不会破碎吗？”

“看过世界的真实就足够了强大了，再怎么样也不会破碎到哪里去的，适应一段时间也就重新凝结了。”

”你们分明没有凝结过思维印记为什么这么懂？“

”我们见过凝结思维印记的人。“

”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莫加巴神情恍惚，”天地在心，宇宙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