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慢慢往竖井深处走去,但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
空间在不断放大,不,是他们在不断缩小。
原本近在眼前的墙壁宛如远在天边,原本细微不可数的灰尘不断变大,显露出原貌来。
这哪里是灰尘,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但不能说他们还活着,全身僵硬无法移动只有随风飘零,唯一能显示他们还活着的就是他们的脸,那充满痛苦的脸庞。
这景象只出现一瞬间,随即空间回复正常大小,大家面面相觑。
曾经无数人来到竖井都没有走出去,但踪缘人是不会老死的,所以他们变为尘埃永世飘零。
这样的悲惨场景顿时吓到了许多人,先前的热情不知不觉就消退了一大半了。
“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
“……怎么办?”
”呃,我们要不还是别再往里走了吧……“
无眼人哈哈大笑,”现在想离开是来不及了。“
众人陷入沉默,无眼人也不再说话。
剥离先前不正常的狂热效果去看待这个建筑,顿时就能看出来不寻常的地方。
整个空间被光线填满,但光线充满纹理感、层次感和线条感,这光线是实实在在一束束一丝丝的,互相排列紧密但并非没有空隙,在其中行走就能看到光暗交替的浮动变化好似老式影碟在昏黄色泽中一帧帧闪过。
灰尘是人,那发光的是什么?
“你们要注意,在这里行走,并不是走在实实在在的时空上。”卡托胥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向前不一定是在向前,移动不一定是在移动,而静止的,也许并未静止。”卡托胥说这几句话就一头的冷汗。
“别说得这么玄乎……啊!!!”一个走在后排的踪缘人想缓和一下诡异的气氛,但却发出凄厉的叫喊。
众人一惊,“怎么了!”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那个踪缘人大喊着,而众人扭头看去,也吓得毛骨悚然。
这个踪缘人的身体在不断前进,但头颅却停留在了空中。
他没有死。
“怎么样,疼不疼?”众人问道。
“啊——呃,不疼。”这个倒霉蛋叫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道。
“那你叫个屁!”众人翻白眼,上去一个长臭鼬脑袋的人把他的头从半空摘下来,夹在腋下,“你有狐臭,别夹着我脑袋!”倒霉蛋发出不乐意,他的身体还一蹦三尺高。
“严肃一点!走吧!”
众人继续前进,留下一具茫然奔走的身躯。
通道就在眼前墙壁上的一扇大门里,无眼人上去推开,露出内层空间。
这里的装修风格又有了不同。
外层好似混凝土,内层便好似水晶。
一切都包裹在晶莹的表面下,好似是透明的,但却看不见表面之下的空间,光线在这里变得更为不同,为柱状,互相也有了一段距离,所以超出光柱的地方是完全黑暗的,这些光完全不漫射,只有走进下一个光柱才能看见周围,而光柱的大小又是有所不同的。
这就导致一行人中总是不能同时处于光柱中,相当一部分在黑暗里时,前面就快穿出光柱了。
“大家手牵手走啊!”
“还要走多久?”卡托胥问无眼人,“你不是说这是炮筒吗?那在哪儿发射啊?”
无眼人就嘟囔着:“快了,快了,啊。”
走着走着,后排突然又有人大叫起来,“不对!我后面的人怎么没了?”
这些人还在黑暗里,突然有人消失,顿时吓得不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又喊:“没事了!没事了!后面的人又回来了,抓着我的手呢!”
众人出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嘛。
然而才穿过三四个光柱,中间又有人喊起来,“哎,前面的走歪了!绕到我们这边来了!”
卡托胥扭头去看,但找不到喊话的人,他就是走在前面的,难道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回头路?
同样的,这人马上又喊:“没事了!前面的没走歪,我看错了!”
一段路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可这样的事情出了四五次,这样频繁,让人心里不安,终于,在众人快要达到心理承受极限之前,终于回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
卡托胥大喊:“大家互相看看,有没有少了人的!”
众人互相打量,顿时放下心来,没有少人。
“哎!不对!你夹着那头呢?”有人发现不对了,原来那倒霉蛋的脑袋不见了。
那臭鼬人也一惊,“不好!肯定是你们一惊一乍害的我把那位老兄忘了,你们等等,我这就去找!”说着,不等众人阻止,一转身回到黑暗中了。
“怎么办?”
“等等他吧。”卡托胥叹一口气,想喝酒了。
没过几秒钟,臭鼬人回来了,“找到了!”他举着一颗笑眯眯的脑袋,正是那个倒霉蛋。
“哈哈,好了,走吧。”
……
历经坎坷与精神折磨,众人到了目的地。
“你不是说空荡荡的吗?”众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无眼人。
此时他们站在一棵巨大的好似翠绿心脏的大树之下。
无眼人浑身哆嗦着,连那对眼斑都扩散许多,好似气急,“这是修辞!你们懂什么!”接下来就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文学创作的事情”,什么“不收藏不推荐哪有好作品”之类的,众人哄笑起来,竖井内外充满欢快的空气。
“接下来呢?”
无眼人停止废话,上去去指着树干上的一些纹路。
“找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去念出这一段话。”无眼人一脸笃定。
“怎么样叫与众不同啊?”
“这写的东西看不懂啊!”
他们鼓噪起来。
“嗳!什么东西大家都有那就是正常,什么东西大家都没有那不就是与众不同吗!”无眼人大喊一声,“至于文字的事情,只要找到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自然就会说出来的!”
大家都点点头,认可了无眼人这个狗屁不通的推理。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争论,“哎呀,你看你脖子上有一颗痣啊,肯定与众不同啊!”
“你他妈的后脑勺还有只章鱼呢!怎么不看看自己!”
“你屁股上有绿色的毛啊!”
“你怎么知道?我靠!你……”
这群人喋喋不休争吵不停,听得卡托胥都烦了。
“好了好了!现在是大家同舟共济的时候!别管以前有什么恩恩怨怨,谁看过谁**的,都先放下,大家把衣服脱了,互相坦诚相见,到时一看就知道谁最与众不同了嘛!”
“好啊!好啊!”众人齐齐地把目光投向卡托胥,表情是赞同的,但都流露出迫不及待的残忍神色。